2022年2月,俄乌冲突后的能源价格高企,叠加在美国原本就严峻的通货膨胀基础上。 这一幕,仿佛1970年代,美国在两次石油危机时,能源涨价叠加通货膨胀的情景。 都是在经济本身通胀时期,都由地缘冲突引发能源危机,能源价格上涨又进一步加剧了通货膨胀。 美国历年CPI年度同比走势图 2022年的一幕幕,似乎在重现1970年代的情景。 2022年的美国,会走向与1970年代相似的结局吗? 当时的结局 进入70年代,美国二战后持续20多年的"辉煌时代"结束。 从经济角度看 ,1970年代是大萧条之后,美国经济表现最差的十年:经济衰退、股市大跌、失业率上升、CPI高企。 "滞胀"作为不曾出现的经济现象,在1970年代伴随美国的经济。 从政治角度看 ,经济问题成为政治动荡的先导。国会和白宫处于高度互相制衡状态。尼克松于1974年因"水门事件"辞职,继任的总统福特和之后的总统卡特执政期间,也都未能摆脱经济问题,都未能连任。 从国际经贸角度 ,1971年8月,尼克松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二战后形成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终结,美元持续贬值。针对贸易伙伴,美国提升关税税率,应对贸易账户逆差问题。 从国际地缘角度 ,美国寻求结束越战,通过与中国缓和关系共同制衡苏联,并与苏联达成战略武器限制协议; 美国总统尼克松1972年访问中国 1972年美国与苏联签署战略武器限制谈判第一阶段协议 尽管直接对抗在调整收敛,但是美国和苏联在地缘热点区域中东的冲突加剧,导致石油危机;而石油危机,又返回美国经济系统,进一步加剧了通货膨胀,形成恶性循环。 这就是1970年代的结局,世界陷入动荡和痛苦 中。 导致的原因 导致美国1970年代,经济衰退、通胀高企、政治动荡、全球贸易受阻、局部地缘恶化 的原因是什么? 根本原因还在于美国内部! 进入70年代,美国二战后持续20多年的"辉煌时代"结束。 从那时起,经济增长的动力,不再是"婴儿潮"代表的需求增加和消费升级,也不再是新产业革命代表的供给效率提升与产业升级。 相反,经济增长来自于宽松的货币供应,来自于扩大的政府支出和债务 。 这就产生了相互关联的几个现象:内部:资产价值升高(股票、大宗商品或地产)、通货膨胀严重,贫富差距拉大;外部:货币贬值,贸易逆差; 解决根本问题无外乎两个方面:私营部门:收缩货币供应,出清落后产能,重新建立供需平衡;公共部门:增加收入,减少支出,也就是加税,且降低福利水平; 然而,这两个方面,都不能轻易选择。 收缩货币,意味着经济衰退,股市下跌,失业率上升; 增加税收,影响富人与中产者利益; 降低福利,影响底层人民利益。 在四年一次的总统大选、国会选举中,参选人都不会选择上述方法。那样,意味着无法获得选票。 在这样的机制下,从根本上解决内部问题的路径不复存在 。 以尼克松为例,在1971年,尼克松宣布的应对高通胀政策是:美元脱钩:布雷顿森林体系终结,以减缓美元配抛售,黄金危机;增加关税:从贸易伙伴那里获得补偿;价格和工资管制:不动用货币政策,采用"计划经济"管住通胀。 可见,作为一个即将竞选第二任任期的总统候选人,尼克松小心翼翼的管理着资本、民众的预期,希望从外部获得利益,补上内部的窟窿。 这些"扬汤止沸"的应对策略,成功的帮助尼克松连任总统。 但是,也为1973年石油危机爆发后,产生严重经济衰退,埋下了伏笔。 在《中俄能源合作:来之不易的高度战略互信》一文中,小推车曾经介绍第一次石油危机的背景。1973年10月6日,埃及和叙利亚分别在西奈半岛和戈兰高地发动对以色列的进攻。苏联和美国分别向两边阵营提供武器和补给。 10月19日,美国总统尼克松要求国会同意拨款22亿美元支持以色列。 10月17日,石油输出国组织同意使用石油来对以色列的西方支持者施加影响。 10月19日,利比亚宣布禁止向美国出口石油。沙特阿拉伯和其他阿拉伯国家于次日跟进, 也对美国实施禁运 。 禁运打击目标,还包括:加拿大、日本、荷兰和英国,之后扩大至葡萄牙和南非等国家。 禁运期间, 国际油价上涨4倍,从每桶3美元,涨至每桶12美元 。 美国经济受到很大负面影响。汽车加不到汽油、油价还大幅上涨;个别州禁止了圣诞节和商业照明; 在原本就高企的通胀状态下,石油危机无疑给美国经济火上浇油。 1974年,美国CPI达到11.4%的水平。 美国内部经济问题,进而会影响内部政治局面和外部地缘格局。 内部而言,把事情搞砸了的执政党,自然面临各方面压力,在政治势力的对抗中,产生"水门事件"这样的极端手段,并且产生"深喉"这样的揭发者。 外部来看,要想美国内部没有人利益受损,那就只有国际上其他国家利益受损。这最终会在地缘热点地区演化为冲突升级。 走出70年代 1970年代孕育的两个变化,帮助美国和全球走出这个动荡年代: 从新技术角度 ,以计算机和通讯技术为代表的技术革命已经萌芽(微软、苹果等公司都是在70年代中后期建立)。 1977年,苹果推出首批家用电脑Apple II 从全球政治角度 ,在动荡不安中,新的支持"自由经济"政治家即将登上全球舞台,包括美国的里根、英国的撒切尔和德国的科尔等。 伴随着新技术革命,在更加自由化经济政策的加持下,美国带领全球最终走出70年代中的"滞胀"局面,进入新的发展阶段。 更严峻的2020年代 尽管50年过去了,当今世界,仍然是以超级大国美国为引领的秩序中。 1970年代经济、社会、地缘、国际贸易等一系列危机产生原因、爆发偶然性等,对当今世界仍然有借鉴意义。 从危机产生原因来看,美国国内问题在进入2020年代后,仿佛是1970年代,仍然存在,且仍然不可能靠内部变革的力量来解决。 疫情爆发、俄乌冲突,却让美国内部旧秩序加速动荡之中。 可以预料,不论是高企的通货膨胀,还是经济恢复的不稳固,2022年度的美国经济仍将动荡不安。 在即将到来的美国中期选举中,执政的民主党很可能失去对国会两院的主导,美国国内政治再次陷入相互制约、内耗的局面中。 与1970年,依靠新技术革命和宽松自由化政策来度过危机不同的是:目前新的技术革命尚未显现,而经济自由化的政策空间已经释放殆尽。 还是那个定理:要想美国内部没有人利益受损,那就只有国际上其他国家利益受损。 这意味着,美国更需要从贸易伙伴或者其他国家获取利益来弥补内部窟窿。 接下来,在东欧、东亚、中东等地缘热点地区,冲突势必会加剧。而地缘热点背后,是美国必须从欧洲、中国、日韩等美国贸易伙伴这里拿到更多的利益。 这些都预示着,世界将经历比1970年代更动荡不安的一段历史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