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鸟缘

　　也许我跟鸟有缘，几次搬家鸟儿们不请自来光临寒舍。结婚第二年，单位建了新房，而且有暖气，24小时有热水，我们一家三口喜气洋洋地搬进了新居，过着甜蜜幸福的日子。
　　当时在南方住宅区装有暖气的单位可以说是唯一的一家。因此，我感到特别高兴和幸运，能到条件这么优越的单位工作特别有自豪感和有骄傲的底气。冬天家里有暖气不受冻，24小时有热水方便不冷手，厨房卫生间水龙头一拧，热乎乎的水哗啦啦暖到了心里头。每天的日子都是美滋滋香喷喷热腾腾的，充满着交响曲的兴奋。心情好，夫妻和谐，孩子健康活泼可爱，幸福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屋子，幸福的光都伸到了窗外。
　　也许鸟儿闻到了我们家的幸福味道，也许鸟儿顺着幸福的光而来。每天在我们家阳台上、窗台上大大方方行跳自如。时间久了眼睛里装着熟悉的我们，仰起高傲的头，旁若无人，似乎有些反客为主了。有时我们进进去去都不曾惊跑它们，好像跟我们有八辈子的缘分与和谐程度。鸟儿们对我们家的青睐和信任，以至于我每天清理鸟屎都是乐意愉快的。
　　这样在老家单位的幸福日子春夏秋冬的过了五年，1998年，孩他爸参加社会研究生考试被某院校录取来北京读研。考虑到孩子才五岁，正是需要父爱母爱的年龄，正是需要得到父母同时教育和温暖的年龄，我便向单位领导申请陪读。
　　感谢老领导体恤员工的困苦难处，感谢老领导视员工为子女般的恩情，获准我来到单位驻北京办事处工作。
　　来到北方后，才知道南方跟北方的冷不一样，南方的冷是湿冷，冷到心里，北方的冷是干冷，冷到骨头里。南方过冬，取暖一色的电烤炉，只能局部保暖，其它房间角落都是冰冷的空气，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时常感到阵阵寒意，干活缩手缩脚，缩头缩脑，整个冬天，人的经脉都没有舒展过，好像人都矮了一截。
　　北方的外面虽然冷得刺骨，家里有暖气，温暖整个屋子，穿一两件衣服有时都觉得闷热。身体没有束缚，干活都是大刀阔斧，动作麻利，脑壳反应也是灵动的。除了这一点，南北差异有诸多不同，比如：南方的潮湿，北方的干燥。南方的风，温柔，北方的风，似狼嚎等等。适应与不适应，没有选择，选择你前面的道路才是你要克服的不适应和困难。但是，我爱北方，更爱南方我的家乡。
　　一年后，我把孩子从五姐家接来北京上学。孩子读六年级时，北京有政策，孩子户口可随父，二是＂人才引进＂可解决孩子的户口。所以，孩子迁移户口两项政策都符合。随即，孩子的户口迁到了北京。2019年，我的户口也随国家政策的放松，也顺理成章的迁移到了北京。落户北京，没有感到不同，并不感到有自豪感，在心里，我永远都是湖南人，一个中国公民。
　　我们一家在朝阳区十里堡租住了五年，虽是楼房，后面有一块树林，环境也还可以，房东也很好，总觉得租房是寄人篱下，没有归宿感，连灵魂都不安稳，最主要的是考虑到要给孩子一个比较好的生活居住环境。三思后，决定买房，哪怕贷一辈子款，省吃俭用也要为孩子的幸福奋斗。
　　奇了怪了，这五年，鸟们也是找上门来，多以喜鹊之多，有时麻雀也来光顾。鸟们有一个共同的思想，不分远方来客，不歧视外地人，在阳台窗户上来回行走，＂偷窥＂我们的生活，撒欢，叽叽喳喳，探头探脑，似乎找缝隙伺机飞进屋来，有时还啄得玻璃响，还 以为是隔壁调皮的小孩用树枝敲打玻璃。不知道是它的嘴痒痒还是想啄破玻璃进屋来，还是别有用心。
　　因为北方老刮风，平常很少敞窗户。一次，我卯起让灰尘飘进屋，让鸟儿进屋探个究竟。如能满足鸟儿的好奇心，打扫一天的卫生也是乐意。于是故意敞开窗，看你小鸟儿们是否真诚实意想进家里来。
　　等待是需要的耐心的，带着期盼和好奇的心情，躲在阳台门后等候了几个小时。奇迹真的出现了，一只喜鹊探访民宿成功。
　　开始，喜鹊溜溜达达，误撞到窗户空处，顺溜的飞进来。喜鹊一进到阳台里，我立即闪到阳台，迅速关上了窗户和阳台的门。接着，我和喜鹊展开了一场＂搏斗＂。在＂搏斗＂的时候，偶然发现阳台墙壁的颜色是天蓝色。
　　原因有偶，鸟儿们以为这里是天空。我自作多情，原来自以为鸟儿对我们家的喜欢的得意心情一下子跌落归零。
　　好不容易捉住了鸟，也许我跟它的＂搏斗＂动静太不斯文，惊吓了它，在搏斗的时候被它啄了一口。捉住它后，跟它瞎说了一通，管它听不听得懂。抚摸它，跟它说话，它倒是乖得很，喳喳喳的也是跟我瞎说一通。两个说着不同的语言，交流得也是蛮开心的。
　　不打算长期饲养，只是想满足它＂探访＂民宿的愿望，弥补上辈子失散的友谊，和同居一屋的缘分。
　　没有为它买鸟笼，用洗菜漏盆代替的鸟笼虽然简陋，也是体现了一份热情和还愿的诚意。为了教育孩子，让他从小有爱心，从小懂得爱护鸟类，保护环境。几天后还了鸟儿自由身，大自然才是它真正的家。
　　一个雪天的下午，我接读一年级的孩子放学回家，在单元门前和孩子玩雪，孩子眼尖，发现一棵树下躺着一只麻雀，大声喊道：妈妈，地上有只麻雀。快过来，它肯定冻坏了。
　　麻雀躺在雪地上微微颤抖，看着一阵心疼。断定它撞伤或冻伤不能飞行，我毫不犹豫地想要 捧起麻雀，带回家暖活它。瞬间有一种思想提醒我松开了手，想把这个爱心让孩子来实现。
　　我要孩子捧起麻雀，孩子说 不敢碰。我立即捧起麻雀，不能因为现场教育孩子让麻雀挨冻。扒掉麻雀身上的雪，又哈了几口气预先暖和它。孩子把他的棉衣窝起来说：妈妈，把麻雀放到窝窝里暖起来。孩子的思想和主动，我心里涌出了一种感动和对麻雀的怜爱之疼，同时又为孩子的善良感到高兴和对他人生道路上的放心。
　　回到家，和孩子一起把麻雀小心翼翼地放到暖气片上温暖起来。由于救助心切，忽视了一个细节，也是对常识的无知。应该垫一块毛巾，叠几层再把麻雀放在毛巾上面暖醒它，不能直接放在暖气片上，或者只用体温就可以。受过冻又虚弱的麻雀一下子接受不了过猛的温暖，不一会麻雀不动弹了。
　　我和孩子呆呆的看着它，心里好难过，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孩子也哭了。真的后悔又失望，想实现一点爱心，结果由于我的无知没能救助麻雀的生命。二十多年里，常常想起那个可怜的麻雀，带着愧疚的心理和自责。有时又安慰 自己，麻雀躺在温床上投胎总比躺在外面冰冷的地上投胎要好，至少它体验到了人类给它的温暖和尊重。想到这点，才给自己一点宽慰。而这个安慰，也是不能原谅自己。
　　从朝阳搬家到海淀有近 20年了，新小区栽种的大葱小葱似的树种，同房子一起成长，慢慢长成了树样，这便成了小林子。人们常说：林子大，什么鸟都有。虽然这里不够大林子，小林子也有小林子待的鸟，安的家。只要有花草树杉，就有鸟们来做窝。
　　我对鸟没有考究，感觉喜鹊、麻雀与人类最贴近，住宅区这两种鸟儿最多，还有家养的鸽子。前几年只有隔壁小区有养鸽子的，上个月才发现我们单元八楼一家也养了鸽子。难怪去年感觉鸽子多了起来。这两支鸽群队伍也不陌生，已经处得很熟了，每天在花园广场上空展翅翩翩，玩得可欢。时常看到鸽子撞击在我们家窗户玻璃上，时常听到撞击在玻璃上砰砰的声音，我都替它们生疼。我 常常 对它们 言语 ：也不吸取教训，也不控制一下用力过猛的力度。
　　难怪窗户玻璃上都有鸟屎，常常使我不得其解，原来是鸽子撞击玻璃时被撞出来的屎。
　　一群鸽子，喜鹊，麻雀每天聚在矮楼层顶聊天，互啄羽毛，欣赏它们眼里的风景，朗读它们心里的诗歌，体会这里的一片温情。
　　我每天清理窗台上、玻璃上它们不小心拉的屎也都充满诗意和愉快。还有鸽子怂恿麻雀、喜鹊，一起偷吃我洒在窗外花池里切碎了的当肥料的瓜果蔬菜皮也是很乐意的，并且把我种在旁边一盆大蒜叶子弄断了也不怪罪它们，我也时常为收集起它们落下的羽毛感到充满了生活乐趣。
　　每当看到它们在花池里啄食，一股愉快油然而生，本能的微笑、那种偷窥的满足感都要持续几分钟。长嘴的，以食为天，长根的，以肥为地，都离不开以食为生存。
　　几只喜鹊每天也是乐得喳喳喳喳叫，在草丛里觅食捉虫，在树上与同类但不同类别的麻雀嘻戏，在空中与群鸽游乐。
　　常常站在窗前欣赏它们的游戏，羡慕它们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为生计发愁，而且吃的喝的都低碳绿色环保，也没有嫉妒尔虞我诈，单纯的生活，无风无险的生存。
　　当你烦闷的时候，不妨望望天空，看看万里云霞，看鸟儿的游戏，想象和解读鸟儿们集会的故事也是一种乐趣和消遣。
　　每当看到鸟儿们自由飞翔，我就在心里许诺，下辈子转世投胎做一只鸟，最好是天鹅。
　　麻雀格外热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人们习惯把麻雀的＂叽叽喳喳＂形容闹热的女人，还真的不为过。叽叽喳喳，是代表友情开心，包含无忧无虑的可爱。麻雀的可爱动情让我感动又悲悯。不由想起一个小故事。
　　由于北京的夏天不像南方那样持续高温，大热不了几天，我只在客厅安了柜式空调，卧室的空调线孔都只堵住室内防止风尘，墙外的洞口没堵上。不曾想到，墙外的洞眼竟然成了麻雀的爱屋，打情骂俏谈情说爱的场所。
　　常常听到麻雀叽喳的声音贴耳，不像是在窗台上发出的叽喳声。这引起了我的高度注意，像做贼的拉开窗户，不料，打草惊蛇了，看见麻雀从空调洞口飞出。开始是一只，紧 接着 又 一只 相继从洞眼里飞出来。
　　看着 小小 的洞口 ，很纳闷，麻雀的眼神怎么那般犀利，明察秋毫，竟然能发现一大片墙体上一个小小洞眼。开始不以为然，以为麻雀在窗台上歇脚偶尔发现了洞口，用来躲避风雨。万万没想到，一对麻雀伉俪竟在洞口里产了仔。
　　这个发现是九 年前七月的一天下午，因刮风下雨去关窗，顺便探视洞口的动静，轻轻拉开纱窗，眼前的一幕让我着实惊愕。空调机位上躺着一只幼嫩的小麻雀，肉红红的，估计才出生几天。我定神看着小雀仔，断定它已气咽，因为空调洞眼到空调机位大概 有三米高的距离，并且是水泥板，那么一个小小的生命可想而知。
　　看到鲜嫩的小雀仔可怜的躺在那里，心疼得不知所措，我急急的喊来孩子。孩子站在窗前不忍再看，说：好可怜。妈，我们把它埋葬了吧。我说：好。儿子好善良。说着，孩子就奔在窗口上去拿小雀仔。
　　尽管孩子的手臂长也没够着，俯冲式倒挂金钩的姿势，一脸胀得通红。孩子跃身要跳在空调机位上去拿，我赶紧制止。空调机位万一承受不起重量，结果不敢想象。
　　怎么办，我们母子两站在窗前措手无策，一边想着办法。孩子说，拿张报纸来，折起。又说，报纸有软硬度，窝起来把小雀仔顺着墙壁铲到报纸上，小雀仔也不会再次受伤。
　　家里没有其它合适的工具，孩子的想法很有道理，只能先试试。如果不行，我冒风险跳下去拿小雀仔。我的重量肯定比发育期的孩子的重要要轻得多。孩子俯下身去，像是在进行一场特大救助，一只手撑在空调机挡板上，一只手拿着报纸去铲小雀仔，我抓住 他的双腿，以 保障 孩子 的安全。可以想象，这种地形，很不好进行施救。
　　功夫不负有心人，心诚则灵，坚持就能成功。这样反复三次，才好不容易把小雀仔拿起来。小雀仔拿起来后，我对着窗外自言自语对小雀仔的父母做了个交代：小雀仔的父母，你们的孩子由于你们的疏忽大意，产生了不幸。我和我的孩子将把它埋葬。这个主意是我孩子想到的，你们听到了吧。
　　孩子对于我的一番自言自语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孩子把小雀仔包在报纸里卷好，一边说，小生命太可怜了，它的父母也太没责任心了。我说：你的父母有责任心吗？孩子说：那是当然。看，把我养的多么健壮，衣食无忧，充满温暖。我说：衣食无忧是国家的进步，把你养得健壮，感到温暖是父母的天职。孩子嘿嘿一笑，满脸是幸福。
　　外面还下着雨，这场雨难道是为小雀仔而下？站在单元门口，我为小雀仔选定了左边是水池，右边是花池的一颗稍大的树下作为它的墓地。
　　我撑着雨伞，孩子蹲下来为小雀仔一点一点的刨墓地。然后，孩子虔诚的把小雀仔放进墓地里，培土，又特地找来一根树枝杆插在小雀仔的墓地上，然后双手合一，默默地为小雀仔祷告！愿小雀仔再生，一长成年到自然老去！
　　为避免再次发生悲剧，第二天，我 亲手为鸟情侣制作了鸟笼子，鸟笼子无法固定在外墙上，我用绳子套在笼子上扎紧，把绳子从洞眼里穿过到室内，固定在窗帘杆上，然后把外面那段空调洞眼封堵，再也不会发生悲剧了。鸟笼子虽然不高档，但能金屋藏娇，繁殖后代能保证安全。鸟笼子安放好后，每天都观察有没有麻雀来定居，遗憾的很，一年之间都没有麻雀进笼子。也许，小雀仔的父母知道了＂悲剧＂，告诉了同类不应在墙体上做窝，才枉费了我的一番真情实意 。
　　一场与麻雀的缘分和哀怨的故事算是善始善终。愿生命健康强壮，生命多彩多意。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类，一起擎天执地，打造和保护好我们共同的生存空间。
　　上图 这颗树下，是小雀仔的归属。愿小雀仔重渡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