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王喜正坐在街边角落的一块光溜的石板上,昨天刚进入春分就下了一场大雨,武汉的城市街道到处光洁如新,空气里夹杂着浑厚的泥土气息,他掏出一包没有过滤嘴的大前门香烟,点燃一根后深吸了一口,紧接着猛烈的咳嗽,他叹了口气,狠狠的把烟甩在了路旁的电线杆上,溅起无数的火星。 直到今天,王喜在捷运外贸公司已经干了半年有余,可是之前和于老板谈好的半年发一次的年薪却始终不见踪迹,他忍不住给于老板打了三次电话,前两次对方不接,后来王喜换了个号码,这次竟然通了,见是王喜,于老板故作镇静的说:"什么事情这么急,不能等到见面再说吗?" " 见面......老板,你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光临公司指导工作了"? 我就直说吧,于老板!什么时候给发薪水,出租房的东家都断了我们的水电了,上个月给的生活费现在手中也只剩下几百块,能支撑多久您于老板心里还没个数吗?我得吃饭,我的孩子得上学,家里父母亲还盼着我寄钱回家看病,我父亲的糖尿病都拖了半个月没就医。 或许是怕声张出去没有面子,于老板主动压低了嗓音,并恳请王经理暂时不要将实情披露给其他九位区域经理,以免节外生枝,滋生事端。 "王经理,不是我不发工资,而是公司股东之一的金老板突然提出撤资申请,我正在努力寻求他的理解,希望他三思而后行? 你们之间究竟存在什么矛盾?金老板为啥选择在这个时机提出撤资要求,当年不是他死磨硬泡非得与你合作的吗? 我和你一样,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于老板一脸无辜的模样。 咱们还是见个面细聊吧?先解决眼前的吃饭、用电问题,其它的再商量。 好吧,我安排一下,谢谢王经理的理解,理解万岁!于老板如释重负的放下了电话。 几天后的清晨,出租屋内依据没有恢复供电,于老板答应的安排显然并没有兑现,眼下想见一次老板都变成了奢望,这个社会究竟还有没有诚信?负责浙江区域业务的杨经理见王喜仍然坐在凌乱的床上,神情凝重,杨经理不解的递上一支烟、点燃。 "王经理,最近见你的情绪很低落呀,是不是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呀?" 见王经理没有吱声,只是嘴里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吐着淡蓝色的烟雾,于是杨经理紧挨着王喜坐下来,准备出行的手提袋也随手撂在了破旧的木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王经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是在为年金的事情犯愁吧?昨天其它的同事还在向我打听此事呢?不能有什么问题吧?现在不厚道的人多了去。 半年多来,王喜与杨经理走的最近,经常在一起谈生活、聊社会现实。 前天,家里打来电话,问我有否筹到钱,父亲的糖尿病需要后续治疗的费用,医院都下了五次催款通知单,如果还没有钱打进医保卡内,院方将宣布停止跟进相关治疗,由此产生的所有后果将自负,可是我确实手头没钱,说着,王经理的眼泪竟雨点般跌落在夹烟的手背上。 武汉待拆建的城中村,拥挤狭小的巷子到处被刷上了大大的拆字,在一个朝东的菜馆里,已经过了中午饭点的时间,却仍然聚集了不少的游客,或许是这家菜馆的口味吸引了他们,所以即便巷子再深也阻止不了游客浓厚的兴致。 在靠近窗户位置,于老板和金老板正在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 于老板说,金总这一手不错!至少暂时可以缓解被追讨工资的压力,10个人就是250万,我们到哪里去弄?不过,金总,我们不可能永远的演下去呀?如果真筹不到钱的话,我看就算这阵子能够躲避过去,那以后更长的日子又怎么绕过去呢? 赖账在眼下是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况且还得依靠他们给我们打江山,金总你不是有个在中国银行工作的亲戚吗?他或许会有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