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口绝缘的山东富豪

　　作者：张霞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壹
　　新能源造富潮汹涌来袭的2021年，山东的富豪们再次与风口绝缘。
　　坐上山东首富位置的依旧是老熟人——魏桥集团的郑淑良，这是她三度登顶。这个位置，她和她背后的家族已经独占了近10年。据资料显示，自2011年起，魏桥集团的创始人张士平8年内7次问鼎胡润版富豪榜首富宝座。2019年5月，张士平去世，财富霸主的权杖交接到了他的遗孀郑淑良手中。
　　张士平出身农村，由普通工人做起，80年代初接掌了滨州邹平的一家油棉厂，以此为依托进入纺织业，90年代左右完成产权改制，将棉纺厂改组为魏桥纺织集团（2003年更名为魏桥创业集团）。
　　他财富积累的过程中，有两个关键节点：一是逆势并购，90年代中国棉纺织行业迎来低谷，全行业连续6年亏损，张士平一路抄底收购，迅速扩大了规模；二是自办电厂，棉纺织行业是耗电大户，为了保证电供，降低成本，1999年9月魏桥第一热电厂建成投产。
　　发电厂建成后，魏桥纺织凭借低成本优势完成逆袭，于2003年9月在港交所上市，并迅速成为全球最大的棉纺织企业。与此同时，张士平还开辟了另一项赚钱的生意——电解铝。
　　这两项举措，无一不体现了他性格中的胆大和＂野蛮＂。但在新型领域面前，他态度保守，曾发誓不碰利润丰厚的房地产和期货，专攻纺织和铝业。 这两个夕阳产业，都被他做的风生水起，后来也都成功在港上了市。他的企业年产营业收入最峰高时超过3700亿元，在全国民营企业中排前3位。
　　几乎同一个时期，另外一位山东首富宋作文，和张士平进行着相似的创业轨迹。
　　宋作文是＂农村能人＂创业代表。1978年作为龙口市前宋村第三生产小队队长的他，为改变贫困状况带领全队56户村民搞副业，用贩运木材赚到的5000元建起玻璃纤维厂、棉纺厂等。到1987年时，全队56户人家资产超过百万。宋作文被推举为村支书。
　　随后，他带着全村办起更多企业。其中，进军铝业是他的一个重大转折。1992年，宋作文做起了铝型材，主要是购买铝锭，加工成铝型材。因铝原料价格高，而且供应不稳定，2000年他建立了自己的电解铝厂，后来又上了氧化铝。和张士平一样，铝业后来也成为宋作文旗下最重要的产业，南山铝业于1999年12月上市。
　　在几十年的创业过程中，宋作文兼并了8个村，改名为南山村，成为与江苏华西村等齐名的＂土豪村＂。他所办的南山集团，也由队办小厂，发展成了跨越铝业、纺织服饰、金融、房地产等多大型民营股份制企业集团。2010年，宋作文以396亿元的身家成为山东首富。
　　贰
　　与金属行业相关的山东首富还有2位。一位是2008年山东首富、日照钢铁的杜双华，他2003年在日照投资建钢铁厂，5年后就在胡润百富榜上排第2位；一位是新风祥集团的刘学景，他以养鸡起家，2005年前后进入铜冶炼行业，并做到全国第3位。如今铜业贡献了新凤祥集团约90%的营业收入。
　　刘学景
　　时常在第二、三把交椅上徘徊的张学信，从事的也是铝业。张学信1972年进入聊城市的茌平县热电厂工作，1997年升任为厂长。上任伊始，电热厂便因小火电行业产能周期性过剩，进入了有关部门的＂关停并转＂名单，为自救，他将过剩产能利用起来，发展起了耗电大、电力占据近50%成本的电解铝行业。
　　1999年，张学信将热电厂改制为信发集团，并出任董事长。2003年，电解铝行业竞争开始白热化，张学信又把目光投向了它上游原料原料氧化铝的生产，破釜沉舟向员工与社会融资15亿，用7个月时间，完成全国第一个民营氧化铝项目的投资建设，当年便实现了40万氧化铝产能的落地。2015年，信发集团的资产总额已经发展到了1604亿元，版图也走出山东遍布全国。
　　近10年来，这几人构成了山东富豪的主力军，在榜单上长盛不衰，直至2021年的胡润百富榜上，魏桥、信发、日钢背后的家族，仍旧分别排1到3位。
　　这份榜单，勾勒出了一幅山东区域富豪的典型画像：以传统行业为主，多是重工业，永远是老面孔，年纪都偏大，如当年的张士平、现在的郑淑良、张学信、宋作文，都是40后。甚至可以直截了当的这么说：山东首富几乎是与中国首富所处的行业完美错开。
　　以中国首富的热门行业互联网和房地产为例，上榜2021年胡润百富榜的120位山东富豪，无一人以这两个行业为主业。
　　叁
　　尽管以上这些富豪以行事低调著称，但山东最早的首富却是一名非常激进的营销企业家。
　　他叫吴炳新，是三株药业集团的创始人。据说他命运多舛，48岁患癌症，先是在本地工作，支援包钢建设时到内蒙古，后到安徽做生意，1994年，56岁时才在济南创立三株。
　　吴炳新能够成功，靠的是广告轰炸和人海战术。为了造势宣传，他花费大额资金，拿下央视与当地的黄金时段，轮流播放广告，就连乡村的土墙、电线杆上，都可以看见三株宣传图画。通过疯狂营销，短短三年，三株口服液就创造了年销售额80亿的奇迹，三株公司也因此开满全国，拥有300多家子公司，两千多个办事处。
　　1997年，吴炳新被《财富》杂志评为中国首富。这也是到目前山东出过的唯一一个中国首富。不过，不遵守市场游戏规，在营销和推广上夸大其词，也为其后来的失败埋下伏笔。1996年，一篇《八瓶三株口服液喝死一条老汉》的文章，让三株站上风口浪尖。尽管最后调查证明，老伯的死亡与服用三株液没有任何关系，但三株口碑崩坏，销售量暴跌，最终无力回天。
　　当然，作为农业大省，山东也出过农业首富——大众食品（金锣）控股有限公司的明金星，这家公司曾推出过家喻户晓的金锣火腿肠。但回溯明金星的创业轨迹，就会发现，他涉足的其实是个资本游戏。
　　明金星毕业于山东医科大学，曾在北京协和医院担任过12年医生，下海初期从事的是二手医疗器械倒卖。1994年，他遇到了从事生猪生意的周连奎、周连良兄弟，双方一拍即合，在临沂注册成立了纯外资的肉制品公司，通过收购陷入困境的集体所有制肉加工企业，然后依靠强有力的管理将企业迅速推向盈利。
　　1996年12月，他们拿下了通辽肉类综合加工厂10年的经营权，1998年1月，拿下了湖南湘潭肉类综合加工厂10年的经营权，1998年获得了四川眉山肉类综合加工厂10年的经营权。2000年，明金星在通过境外注册公司的形式，将大众食品作为上市公司的母体，实现了新加坡与香港的两次上市，并于2003年大举抛售大众食品股票，套现8.1亿元。资本市场的成功运作，让他迅速身价暴涨，从2001年到 2005年连续问鼎山东首富。
　　明金星之后，太阳纸业的李红信曾登顶过2007年的福布斯版富豪榜。李洪信生于山东兖州一户普通农民家庭，高中毕业后，做过生产队长，卖过豆腐，在火车站做过装卸工。1982年，而立之年的他贷款3万元，开始转行做造纸。九十年代，太阳纸业开始对多家企业进行资产重组、兼并、租赁收购、技术入股，规模不断壮大。2006年，太阳纸业登陆深交所，1年后，他成为山东首富。去年，他的最新身价为259.2亿元。
　　肆
　　有意思的是，总与时代造富周期擦肩而过的山东，2021年总算有人狠狠蹭了一波热点。他是歌尔股份的董事长姜滨。
　　姜滨出生于1965年，算是山东首富中的青壮派。姜滨属于知识改变命运的典型，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电子信息工程学院，原就职于潍坊市的一家无线电国企。1997年，姜滨辞职。凭借工作时积累的经验与技术，他和妻子胡双美创立了怡力达电声，也就是歌尔股份的前身。
　　姜滨信奉技术，歌尔也受益于此。公司成立之初，他舍得花大价钱购置设备，与国内电声专业前十名的高校合作搞科研，成功招揽到苹果、诺基亚，松下、三星、惠普、联想等国内外大客户，为其代工声学和VR/AR设备。这些举措使歌尔迅速由一家小作坊，发展为山东省内同行业的领先者，并于2008年5月在深交所成功上市。
　　2019年，姜斌搭乘上了果链概念股的快车。这一年，歌尔正式切入苹果耳机组装业务，和立讯精密成了AirPods最大的两个组装供应商，迎来业绩爆发期。次年，姜滨的身家水涨船高，以32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19亿）财富，一举成为福布斯版富豪榜上的新科首富。
　　2021年，A股果链股价大跌，姜滨又吃到了一波＂元宇宙概念股＂的红利。资料显示，歌尔股份VR行业客户囊括索尼、Facebook、HTC和Pico等，占据全球高端VR设备70%以上代工份额。去年3月元宇宙概念爆火起，歌尔股价从最低每股25元涨至46元，最高一度涨至每股58.43元，总市值突破1995亿元，刷新历史新高。
　　区域富豪错过造富周期里大行业，从个人角度说，错过的是财富盛宴，从宏观看，也意味着一个区域与一个行业擦肩而过。
　　姜滨的崛起，对山东富豪格局的更替，或是一个积极的信号：盛产富豪的行业更新了，富豪的年纪更年轻了。
　　*题图购买于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