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出征 陕西佛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大熊猫国家公园本底资源调查开始了。因为调查手段与全国大熊猫调查相似,我们都叫他"五调"。作为从没有参与过猫调的新职工,我对此行充满了期待。 11月4日早晨6点半,我们在家属院里集合。天还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夜织成的密网与清晨的雾气连接得没有一丝缝隙。 驱车前往凉风垭,什么也看不清,偶有路灯和我们作伴,随着时间推移,天际的晓光渐渐凸显,车灯熄灭,秋景也映入眼帘。秋天的秦岭是大自然的杰作,它保留着秦岭冷杉的翠色欲滴,增添了阔叶林黄叶的浓厚热烈,还附带着落叶的寂寥萧瑟,动静皆宜,有生机也有死亡。 终于到了凉风垭,吃了巡护早上必吃的大米饭,我们一个个整装待发,迷彩服、背包、巡护表、GPS,所有的东西都拿着。讨论定点、填表等问题,同事们个个情绪高涨,讨论激烈,对于此行,斗志昂扬。 可惜天公不作美,还未到八点,下雨了。雨点一落,大家心里都咯噔一下。巡护路线上大多都是秦岭箭竹,一下雨,雨滴全都挂在竹叶上。钻进竹林,稍微一拨动,还没走多远,衣服里里外外就全湿了。凉风垭海拔高,气温低,衣服一湿,怎么也捂不热,走不干。更别提,山险路滑,巡护员的安全没法得到保障。 雨一直也没停,淅淅沥沥的雨把我们此行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要把任务完成!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心声。 第二天,凌晨4点,凉风垭站的同事们传来消息,看见星星还在天边挂着呢,是个好天气。同样的时间,怀揣着忐忑,我们再次出发。 抱着一丝侥幸我们到了凉风垭顶。山地里的小气候果然名不虚传,阴晴不定才是它的本性。绵密的小雨打破了我们的幻想。不能再耽搁了,再拖下去,还会影响其他保护站的巡护计划,最后任务都没办法完成。开弓没有回头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保证安全的前提,我们得试一试。 果不其然,竹林把衣服打湿,杂草把鞋袜浸湿,山风也来凑热闹,脸、耳朵、手冻得僵硬,填写巡护表格的时候,得搓好几遍手,才勉强有些知觉。走着走着,实在是冷得打颤,同事们都只好停止巡护,往回走。 12点我们回到站上,借衣服,换衣服,烤火复盘今天的成果。算下来今天只完整地跑了一条路程较短的线路,得了一坨熊猫粪便。 同事们的情绪稍稍有些低落。可我看着他们衣服、袜子里拧出来的水,冻红的脸庞,还有不断搓手、跺脚的动作,打从心底里敬佩他们,为拥有这样一群为了保护事业不辞辛苦的同事而感到骄傲。此行虽然差强人意,但和他们在一起,不负青春,不负韶华,漫漫保护征途惟有奋斗。 02 曲折 11月6日和7日,受寒潮天气影响,我们的自然资源本底调查计划暂时搁浅。凉风垭海拔高,气温低,极易受寒潮天气影响而降雪,这也是把凉风垭作为调查首站的原因。如果把其它站的调查工作做完再转战,凉风垭已经进入隆冬,一茬接着一茬,大雪经久不化,调查任务更是无法完成。 11月8日,我们总算迎来了一个晴朗的天气。因为气温低,雪还没化,树枝上、竹叶间、落叶中,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看着这样的场景,我心里直犯嘀咕,他们能行吗?可同事们还很乐观地开玩笑道,下雪了,好极了,能踩着队友的脚印往前走,不怕脚下踩空,循着之前的脚印往回走,不怕迷路。野外调查就是如此,在不利的条件下,仍然要分析客观条件,乐观地应对挑战。 可在没有路的山里走,怎么会有轻松的时候?途中融化了的雪水掺进泥土里,不仅滑还冰得冻脚,盖在落叶上的雪也是掩盖的高手,非得要你一步一步地探虚实,稍有分神,就是摔跤,竹林里可不是宽阔的平地,到处都是树枝,猛不丁就会被戳到。还有最讨人厌的竹林里的雪,一拨动竹子,它就开玩笑似的往你脖子钻,透心凉,还把你的衣服打湿! 下午,队员们陆陆续续地回到站上了,可还差一组。 晚上8点,他们回来站上了。他们的样线最长,得步行8公里才能到达样线起点,而真正的样线还有10多公里的路程。一来一回,他们从早上到归来也有10多个小时的时间。到可以通车的地方接他们时,他们的脚步里都是沉重的,连在山里土生土长的何叔都有些疲态。看着他们的身影,同事李帅想了一句话,"风雪夜归人",我真是觉得最合适不过了。 凉风垭的调查工作结束了,8条样线,20个人,从早到晚奔波了一天。虽然辛苦但值得庆幸的是在不利的条件下,我们在保证人身安全的前提下,完成了调查任务。 03 登顶 11月9日我们转战三官庙,稍作休整,补足干粮,复盘漏洞,划分样线。在三官庙的样线中,光头山最让我惦念。在同事的相册中,日出时撒出的橙光铺满大地,云海翻滚如同瀑布倾斜下流,羚牛成群结队迎风站立,可放眼望去,莽莽山林,荒无人烟。去过光头山的人都说:"在光头山我不怕羚牛,我怕人"。光头山本就是羚牛的家,看到羚牛是家常便饭,可在保护区的人迹罕至处看到人,是令人极其担忧的。 (图|何夷栋) 在此次调查中,熟门熟路的何夷栋、何义武、李宝德三人分到了光头山的样线。11月10日早晨9点从三官庙出发,背着食物、防潮垫、睡袋等必需品,翻10多道梁,踩着深至脚踝的积雪,行20多公里的路程,走4、5个小时的上坡路,一刻也不得停歇,才只能到三个包营房。这里是上光头山安营扎寨的必经之地。三个包营房是我局创立之初所建,木头板子一板挨着一板,才造就这个可稍稍抵御风寒的安身之地。只是实在简陋,晚风一过,房子里簌簌作响。即使这样羚牛也垂涎它,时不时光顾,全仰仗上山的同事们修修补补,才让它经久不衰。 (图|何义武) 因为受寒潮影响,房子里的积雪都到了小腿的位置。在光头山,时间是跟着太阳走的,他们三人不敢怠慢,得赶紧打水做饭,收拾地方睡觉,不然太阳一落山,寒气逼人。本来想带的自热米饭可以省点事儿,可因为海拔高达2600米,压强低,米饭熟不了。同事只好添柴烧水,用自热米饭中的料包和营房里剩的面条煮了一锅。铲完雪,收拾出方寸之地,铺上防潮垫,他们钻进睡袋,养精蓄锐,为第二天的调查工作做好准备工作。 (图|李宝德) (图|何夷栋) 第二天五点半,他们迎着晓光起床,7点半出发。图片上,样线的长度好像不过尔尔,不过是翻一个山脊就到了。我想,对日常就是爬山的我们来说,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可能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何夷栋专门把图片放大,跟我解释,"你别看这小小的一段,我们走了5、6个小时"。看着平常以手脚快闻名保护区的"追风少年"都在向我感叹路途艰难,一下子"这路又远又难走"充满了信服力。 着实是不愿再在寒冷的三个包营房再住一晚,跑完样线,他们就紧赶慢赶地往三官庙走。回程是下坡路,5个小时就到了。可我仔细算算,从早到晚,10多个小时,他们就没停歇过,一直在走。回到三官庙,已经是晚上7点,夜幕中他们身着绿色迷彩服的身影格外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