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的徐远公,明朝的读书人。改朝换代之后,弃书访道,稍稍学了一些符道之术,在远近也小有名气。 某县里一大户人家,写了一封诚恳的邀请信,派人带着钱牵着马上门去接他。徐问:"叫我去做什么?" 仆人说:"不知。只是叮嘱我务必要恭敬的把您请过去。" 徐远公就去了。到了那人家里则在中庭摆了酒宴,礼节非常周到恭敬,然而徐公始终不知道叫他去做什么。徐公因此问道:"到底为了什么?还希望明白说出来。"主人则说:"没事。"只是一个劲劝酒。谈话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便邀请徐公去园子里赏景喝酒。园子的景致挺不错的,而竹丛阴翳投映下,景物显得阴森森的,杂花一丛丛半没入荒草中。到了一个阁子里,里面的桌椅挂着蛛网,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酒过数巡,天色微暗,主人家命人点起灯再喝。徐公以不胜酒力推辞了,主人就叫人撤下酒席摆上茶水。众多仆从仓皇的撤下器皿,全部都放在了阁子左边的房间桌子上。茶喝了还没一半,主人居然借故离开。仆人持着蜡烛带徐公睡在了左边房间,把烛火放在了桌子上马上就走了,看起来很随便。徐公怀疑他或许去拿被子来侍奉他睡,然而等了很久,人声杳然,于是就自己起床关门睡觉。 当晚窗皎皎明月,月光映照入房间直到床上。晚上鸟鸣虫唱,一时间只听啾唧的声音。徐公心里一片敞亮,根本睡不着。一会儿,木板上传来动静,好像有人在行走,声音很响。一会儿就下了楼梯,靠近房间门。徐公很是惊骇,毛骨悚然,急忙用被子蒙住头,而门已经豁然打开。 徐公悄悄的从被角看去,只见一东西,长着兽类的脑袋人的身子,全身长满马髻般的长满,深黑色,而牙齿尖利好像山峰一样,双目炯炯发亮。那怪物到了桌子边,俯身闻了闻剩菜,舌头一过,数个牒子都被干净的扫过一遍。然后又靠近床铺,闻徐公的被子。徐公突然起身,翻开被子盖住那怪物的脑袋,按住它狂喊。怪物没想到会被袭击,惊慌的挣脱被子,开门逃跑。徐公披起衣服追去除,则园子的门从外面栓上了,没办法出去。沿着墙走,从比较矮的地方跳出去,到了主人家的马厩。养马人吓了一跳,徐公把事情告诉他,顺便请求在那住一晚。 快天亮时,主人家派人去伺候徐公,不见徐公的身影,非常害怕。后来徐公从马厩里出来,大怒道:"我不常作这种驱赶怪物的道术,你叫我来,却又什么都不说,我袋子里藏有如意钩,又不给我送房间里去,是想让我死吗!" 主人家道歉道:"本来想说的,又怕您为难。起初也不知道你包裹里有藏着钩子,希望您能原谅我死罪。" 徐公始终郁郁不乐,跟主人家要了马骑回去了。从此怪物也没再出现。后来主人在园子中请客,总是笑着对宾客说:"我始终不会忘记徐公的功劳。" 异史氏说:"黄狸黑狸,抓得到老鼠的就是英雄。这并不空话。假如徐公翻开被子狂喊之后,藏起他的惊怕,徐公就可以把怪物绝迹当成自己的功劳,而人们都将说徐生就算真神人也比不了。" 《聊斋志异·秀才驱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