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未必如歌

　　年过半百，回头一看，跌宕起伏的人生已然过了大半，各种各样的风景尽收眼底，眼见了自己和周围人来来往往，起起伏伏，悲悲喜喜。细细品味，虽然没有惊涛骇浪，但是一个个凡夫俗子的每一个平常日子，俯身细赏宛如阳光下沙中的金子熠熠生辉，值得反复回味。
　　趁着自己对往事的记忆历历在目，将那些所听所闻所感所想的事情娓娓道来，算是为自己的生命历程留下些许美好。
　　—— 、洋火是火柴的另一种称呼
　　家中的灶用坏了，打不起火来。一时找不到人修理，用打火机不方便，就从网上买了火柴用。
　　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洋火盒，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火柴梗，由近及远轻轻地＂噗＂地一划，一股带着火药味的青烟扑鼻而来，火苗随即站在火柴梗上，小心地拿着梗，太倾斜了，燃起的小火又熄灭了，得重新划。这熟悉的场景让人秒回从前。
　　童年时，家住农村，每到煮饭的时候，就要把土灶旁边的火柴这样划一下，引燃手中的树叶，再塞进灶孔里，房顶的炊烟袅袅升起，母亲围着大铁锅忙起来，一顿香喷喷的饭菜即将上桌。
　　遇到梅雨季节，洋火潮湿，连续划几下，火没点着，一着急，稍一用力，洋火梗上的火药末划没了，火柴盒上的皮也划破了，更加点不燃了，火没点燃，自己心里的火倒是越来越旺，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家里的大人一看连续几下划不燃，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腰上擦干，不请自来就要亲自上阵。说来奇怪，那洋火在他们手里，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只需一根梗，满灶的柴火燃起来，那火光映照得烧火人的脸儿红朴朴的。
　　一手拉着风箱，身子一前一后晃动，一手拿着火夹，往孔里添柴火。火烧得旺旺的，香喷喷的饭菜很快就煮好了。端上桌后，夹汤带水的稀饭滚烫，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小人，急得团团转，母亲笑眯眯地端过碗来，耐心地用筷子搅拌着稀饭，轻轻地吹着，一直吹到我们吃起來不烫嘴为止。
　　冬天烧火特别暖和，在烧完的灰烬里焐上红苕，过一会儿，取出来又甜又糯的烤红薯塞进嘴里，满口飘香。
　　那时四川的冬季漫长又寒冷，农村常见的取暖器是风笼。一个用陶土做的砵，外面用竹子给它编一件衣服，外加一个提手。煮饭后剩下的余烬铲进风笼，上面盖些锯木面等物。用风笼烤火要穿一件围腰，把风笼罩在里面，这样子可以烤久些。站着时烤手，坐着烤脚，要睡觉时，先把风笼放进被窝里烤一阵，然后光着身子钻进去睡在草席上方不觉得冷。那时的农村人穿不起棉毛衫和棉毛裤，用不起褥子和毯子。
　　夏天，灶孔里的火烤得人满身大汗，迫于大人的威严，小孩儿只好坐在灶前。烤包谷是最好的奖励。
　　大约在五六岁时一个炎热的夏天，姐妹俩与村里小伙伴们玩了一个下午，当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炊烟缭绕，别人家的大人高一声，低一声，急一声，慢一声地唤自家孩子回家吃饭时，我们才觉得饥肠辘辘，想起母亲一大早就出去开会，还没回家，家里冷锅冷灶等着我们。我们相伴走出村口，穿着鲜艳的塑料凉鞋，踩在干燥的地上＂叭叭＂地响，闻着青草淡淡的芳香，听着鸟鸣啾啾，沿着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走向太阳下山、残阳如血的地方。母亲每周末必然出去开一次会，民办教师和公办教师在这一点上待遇是一样的。
　　走了大概一里地，远远地看见母亲从坡下走来，身上罩着一层余辉的金光，满面春风。我和妹妹飞奔而去，妹妹牵着母亲的手，我接过母亲手中的布袋，看看里面有没有零食，一般都不会有。人矮袋长，那口袋碰在一块石头上，只听＂噗嗤＂一声，一大股刺鼻的青烟从口袋里钻出来，吓了我们一跳。原来是口袋里装了十盒洋火，被我拎着在地上一碰，全部一起瞬间燃爆，一根不剩。
　　我傻傻的望着一无用处的洋火梗，知道闯下了弥天大祸。母亲安慰道：没事。她尚年轻的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
　　那时一角钱可以买一个鸡蛋，一盒洋火好像是两分钱。听说，当时有的农户人家手头的钱不够买一盒洋火，又不能不用，只能数一半洋火梗。这几天看一部良心电视剧《老农民》，里面一个镜头，农民辛苦劳作一年，按工分结算出来，每一户分得一盒火柴。这个情景绝非杜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