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回到的时光

　　不要说母亲节,就是平素的生活中,我的脑际对母亲的深切忆念、恸哭追思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反思过往，我们做子辈的终因工作上的一些堂而皇的之＂理由＂,当还没有静心思虑如何去报答＂三春晖＂的时候,而我的母亲,饱尝生活极度艰辛、历经种种磨难的母亲,不幸于二零一三年农历十一月初一,因心脏病阖然长逝,享年七十八岁。这个意料不及的事实,对我们做子辈的真是当头一棒,泪水模糊了双眼,内心深处有一种有生以来从没经历过的苦痛!庭院西侧土地里种植的一棵棕榈和一棵杏树，在寒冷的风中，在垂泪，在呜咽……一个家庭,平平安安,祥祥和合,心神愉快,身体健康,这是我们所追求的理想生活图景。我从来没有想到母亲竟然倏忽间会离我而去。我在给母亲写悼词的时候,手中的笔颤栗了多次,眼泪遮挡了视线,整个的身心都处在一种冰冷的痛苦的深渊里。思绪凝结在母亲的过去,想母亲的音容笑貌,想那缅邈的岁月,想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哺育成人……直到家人轻声喊我吃饭,我也木呆着，没有回应。此时的心里,只觉得母亲真的长眠了吗?白花,挽幛,棺木，我们姊妹几个涕泗滂沱的脸庞,在证实着眼前的这一切！在母亲的追悼会上,时任村党支部书记的六大致了悼词，我深情而又悲痛地向我的族人,向我的父老乡亲呈致了答谢辞。
　　母亲普普通通,但普通中彰显出一种伟大的人格。在我的记忆里,母亲表现出一种坚毅善良宽厚的性格。在埋葬我母亲返回的途中,我的胞弟学峰坦言:咱娘的一生太伟大了!这话传达出了儿子对自己母亲的一种崇高的敬意!我的家庭是个命运多舛的家庭。我清醒地记得,一九八三年,我考上学的第一个学期,我的父亲因患肺气肿医治无效,时年仅才四十八岁。我们真的是还没有尽情的享受父爱的份量,我还没有认真的咀嚼父爱的蕴含。那时候还是学生的我,面对早逝的父亲,痛苦是不言而喻的。自此以后,母亲靠瘦弱的肩膀,咬咬牙,擦擦掌，义无反顾地撑起了家里的天。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靠母亲一个人去思索,去完成。家的责任，全然由我母亲一个人去扛。家庭的变故让母亲愈发坚韧勇毅刚强，遇到问题挺过去。无论如何,母亲总是教育我们要认真学习,知识多了,有用处。还拿她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举她小时候的悲惨命运,来教育引导我们,目的是让我们好好学习,不必重演她儿时的状况。我母亲的娘家时临乡的方山的逯家坡村，一个小山村，生产力条件低下，生活状况差。我没见过姥爷，听母亲说姥爷年轻时就佝偻着腰背，频繁浑身疼痛不已，无钱诊治，生命终结时是带着难以忍受的疼痛进了墓穴。姥娘是个哑巴，但心底善良，对人厚道，在乡邻中是个忠诚实在的人。
　　我记忆里母亲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到了学校不能惹事，一定要好好读书，成为有本事的人。的确,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从来没有与邻人发生过争吵,总是抱着吃亏的态度去宽以待人。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总给邻居送点儿。我母亲年轻时受过接生的专业培训,那时我们住的一条街,凡是有出生的婴儿,都是我母亲接生的。八十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是低下的,经常有人走街串巷,靠着掌握的某种技艺,去千方百计的谋生,用辛苦挣得的钱养家糊口。为了活路，有凭体力给人托砖烧窑的;有到家打制家具的;有游乡卖小百货的;有到田间出力帮助劳作的;有相面算命运的；有衣服邋遢浑身脏兮兮的乞讨者。那年代,生存的人们,在为衣食打拼,在为温饱竭力。本来并不富裕的家庭,而我的母亲依然收留那些还没有找到活儿的外路人。母亲常说：出门人不容易。我记得安徽的一个烧窑工,开封的一个木匠,登封一个卖中草药材的，我母亲就热诚地捧着一颗善良之心去对待他们，不计报酬为出门在外的人，送去吃的用的，解了燃眉之急。后来我的女儿上高中返校时,母亲硬要精心煮上鲜鸡蛋,让我女儿带上，还常送女儿上学到庭院临街的一棵花椒树下，目视我女儿远去……这正如同我们中国大地上的千千万万的母亲,用善良朴实传递着温馨关爱。母爱如阳光，温暖着我们的胸膛；母爱像雨露，滋润着我们的心房。
　　普通的人,朴素的意识,挚肯的态度,坚韧的毅力,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让社会在发展,让社会在美好。这是众多母亲的功勋!正是由于母亲的为人,致使我母亲操持的家,连年被评为县乡级＂五好家庭＂。我的母亲,在县妇联的组织下,到各个乡镇去巡回演讲。我母亲担任过妇女队长,她的先进事迹还登在了禹县县志上,我读过，有五行多的文字。如今,在我父亲早逝后又养育陪伴我们三十年的母亲,却永远地离开了人世。和我母亲同龄的人给我说:你母亲这一辈子过得不容易，你父亲身体不好，你们姊妹几个还要上学,家里地里,全靠她一个人,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啥都是一个人扛。家里喂养的母鸡下蛋了，不舍得吃，拿到集市上去卖。自己心爱的绣花鞋，更不舍得穿，也拿到了集市上换成钱，给我父亲治病。那年月大集体靠劳动挣工分的时代,我母亲同男劳力一样,也是一个人拉辆架子车,为的是能多挣得工分，不缺粮，孩子们有粮食吃。我们依赖的母亲,是家庭的唯一的支撑，是我们姊妹五个的天！由于劳动的超负荷,长年累月，我母亲从五、六十岁起,就不断吃药。到了七十岁,母亲身体每况愈下,积劳成疾。心脏病、肺病、腰椎间盘突岀、脑血栓等症突袭而至，交集一身。即使病中,母亲很刚强。最后一次住院,不到六天时间,我去侍候了三天。病房里,我睡在临时支起的与母亲病床紧挨的一张小床上。母亲躺在病床上，还伸出瘦弱嶙峋无力
　　的手,为我展平单子角儿。我当时心里为之震颤，比拟地说,病中的母亲,就像母鸡一样,哪怕是自己得了极其严重的病,它也要展开翅翼,将鸡雏们拥揽在自己的怀抱里,尽最大所能，让孩子们能够体验到母爱的温度。这是一种何等高尚的母爱,病危中想的还是她的孩子,而不是自己!当年父亲的早逝,我痛苦。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有我们赖以精神寄托的的母亲，还有母爱！三十年后,母亲的离世,让我的痛苦被揪心所侵占，简直是揪心的痛苦，锥扎般的难受。母亲的长眠,距今已有九年的时间了。生活的现实中,每每看到母亲的遗物,一棉被，一拐杖，一丝，一缕......我就痴痴地发呆,双眸里禁不住噙满心酸的泪水。家里的事事物物,都于无形中,让我深深地思念我的母亲。活生生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们一下子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年近八旬的母亲,面对死亡,尽管坦荡淡定，但她极不情愿离开伴随自己几十载的子女们。母亲的临终心境，如今也做父亲的我,是能够体会到的。有时,睡到半夜,想到母亲,在夜的静谧中,鼻子发酸，眼里流溢出了揪心的泪水,以致无法控制的抽噎声,还惊醒了我的妻子。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天早餐时,我对妻子说:2013年,对咱这小小老百姓的家庭,有两件事最难忘,先是女儿大学毕业后,通过招教,有幸到郑州市二七区成了一名正式教师。后是母亲去世,真让我们家庭揪心,悲痛。女儿说还等发了工资,要用自己的钱,给她奶奶买点儿好吃的,结果是我的母亲没有等到她的孙女尽孝的那一刻而长辞于世！2013年,难以忘怀！再也看不到母亲那熟悉的身影,一举手，一投足，都雕镂在了我大脑记忆的底板上！如今我再也听不到母亲那温馨的话语,再也触摸不到那母爱的温度!有的只能是我对母亲的深沉而永久的一种缅怀之情！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面对生我养我的母亲,只能是手那母亲的遗照，心中的悲伤,让泪水不由得溢出，涌出......我不敢去想,想到母亲就流泪。即使在此次的行文中,我都依然是潸然泪下，痛苦不已。过去的时光，难以回到。只能谨以此文,纪念我的母亲。愿母亲于地下安息!愿母亲永远活在子女的心中!
　　——冷雨秋思2022年写于母亲节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