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厌倦

　　因此我象一个梦游者前行 沼泽支撑我 幻觉的屋顶 那下面有一群俯首的人 层层排列着 那些关心自己的事情 并且不相信在波浪上面行走的人     By 索列斯库
　　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厌倦
　　窗外的雨忽然猛烈起来，看着今年恍惚过半，不觉稍稍收敛些惆怅。前天晚上穿过小区旁边荒芜的拆迁区域，几个人走着走着，忽地似拐进了一处幽暗诡异所在，都市的繁华琐碎被老和尚的乾坤袋收拾干净，明明灯光一墙之隔，踩着瓦砾倒是进了莫名的神秘园，喧哗飘摇不定，几百米的路，仿佛走了山中烂柯一日。
　　研究鲁迅除了《野草》，《两地书》不可忽略。要看清人的内心世界，还是比较困难的，当然有时候完全没必要，曾经仔仔细细翻阅过与萧红千丝万缕三个男人的文字，他们提到萧红的方式迥然不同，鲁迅与二萧的交情复杂，骆宾基出现在萧红最后的日子里，不过那是末世不知的陪伴，他对香港酒店遁形的端木蕻良一直耿耿于怀，事实上，大抵之前类似的雨夜，鲁迅也开始给许广平回信，我们所猜测的历史真相，也未必如此。
　　转出了残垣断壁，始露出过半遮挡的旖旎夜色，天空硕大的雨滴缓慢地垂落，我不想打伞，旋即加快了脚步，任凭其它人继续酒后荷尔蒙的絮叨，酒意在刹那消逝了许多。我有点惊魂未定地回望刚刚穿过的废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块黄金宝地开发商一直让它闲置呢？托尔斯泰在《复活》中懵懂的未来之路，俄罗斯走了个来回，土地始终是个问题，晚年的托翁很想和农民成为朋友，共同生活在一块土地上，那几乎又是托尔斯泰苦难晚年的噩梦。
　　有的书需要反复阅读，囫囵吞枣的反复亦可，抛开功利心，书对现世众生的吸引力实在太弱。有时候我只好在床头、卫生间都放了若干本书，《复活》也在其间，来抵御其他什么高科技对自己的诱惑，尤其酷暑雨天，敞着北窗在卫生间一搭没搭读闲书，属于惬意之中舒服的一种，就是不雅，难以启齿深聊。
　　漠然的时间，空间和时间其实是人类自己作茧自缚，画地为牢的事情我是天天做，患得患失，非常无趣的是初读《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还没有真正读完《安娜·卡列尼娜》，后者像是是前者共情的通行证，《安娜·卡列尼娜》屡屡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被提及，我甚至交叉比较两个女主的宿命，终于因为看不清写作者驾驭文字后面的翻云覆雨，只好作罢。这非常无趣，我又一次感慨无趣事情反反复复，鲜有人会对此应和就是如此，我常常从图书馆拖了一大包杂七杂八的书回家，书非借不能读也，阅读者的寂寞仅仅于此。
　　近期翻了下路内的《云中人》，颓废又积极的笔触，比之冯唐某虫上脑的肆意撒欢，多了不少萧索，时光安排的一幕一幕，我们粗鄙调侃却毫无还手之力，之前的《少年巴比伦》更像是他自己的心灵历程。我的阅读习惯不太好，总喜欢掐头去尾，然后中意了才深邃坠落下去，与人交往便有点轻慢的意味，阅读最有可能忽略写作者穿插其中唏嘘的真意，袁哲生、骆以军、童伟格他们的小说，令人惊奇的句子比比皆是，往往会搁置延缓阅读者的阅读速度，一番迂回曲折之后，我会原地不动继续发呆，而不管《慈悲》还是《云中人》，我如饥似渴急匆匆走到结束，筋疲力尽，恒久都不愿再回到那些路内的错觉里。
　　天空的云比雨多，云飘来飘去，它们关系暧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未必关注它们的交集，往往事情没完没了不定什么时候逍遥淡出眼前，路内＂我把蓝色留在身体里＂，少年心免不了恍然大悟的哀伤，昆德拉说过媚俗的感觉，他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把爱情故事打碎，把一具具皮囊爱爱也碾碎，仿佛引导阅读者对那些迷幻生命的爱爱痴迷沉醉以后，他才一大通很长令人厌烦的议论，告诉阅读者，厌倦才是真谛，不是彼此厌倦，而是末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厌倦。
　　看起来悖论就是如此，＂在那永劫回归的世界里，无法承受的责任重荷，沉沉压着我们的每一个行动而我们的生活＂。我很难不厌倦眼前的一切，包括几乎所有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了无新意的那些复制品，时间空间的复制品，无数的世事和事实告诉我，这个世界和我的一切一直以来都是媚俗的，而且未来依然媚俗，这样文字组合到结束，多么索然无味啊。
　　插图 ：levi van veluw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