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漂来故乡的云

　　文/贾善耕
　　夏天来了，我给在农村的老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老人家告诉我：＂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收麦了，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一个丰收年。＂
　　放下电话，眼前禁不住浮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广袤的原野上，热风游动，金黄色的麦田里金涛起伏，三三两两的农人们站在田头的树荫下，手中揉捏着刚从田里掐下的新麦穗儿，盘算着哪天收割，亩产能达到多少斤。
　　村里那几家经营割麦机械的师傅也忙起来，他们提前给收割机加满油，给车胎充好气，单等盛夏收麦的号角吹响……
　　故乡啊，在我小时候，你很像一位步履蹒跚而又营养不良的老人，在数不清的往日里演绎着饥寒交迫的窘境。黄泥巴土屋在风雨中飘摇；乱草丛生的盐碱地已分不清哪是野草、哪是庄稼；还有那空荡荡的瓦缸、生病没有条件医治的老人……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将故乡从灰白的世界切换出来，机械化为你插上了飞翔的双翼。虽然还是那片土地，但村庄早已旧貌换新颜，无论是播种，还是浇水施肥、抑或是收割，再也不用人力去顶着烈日刀耕火种了。
　　我的思绪从田野中收回来，沿着村西头那条开满野花的小路一路东行，红砖碧瓦的故乡掩映在柳绿花红之间。经过村口的柏油路，我来到梦中的那条小河。这条不知名的小河，南接赵王河，北连马颊河，多少年来是沿河两岸的母亲河，河水充足的时候，引来鱼儿跳跃、鸭鸟欢歌。池塘边洗衣的棒槌声、孩童夏天在水里的嬉闹声、夏夜里的蛙鸣声，汇成一曲无与伦比的乡村交响乐。在这条河边，我曾放过羊、拔过草、度过了追鱼摸虾的童年。
　　五十年过去，如今我回来了。然而，我挖过的土洞呢、那些伴我嬉戏的娃儿呢，我泪眼婆娑，任泪水从眼角流下来，又滴落在脚下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上……
　　屈指算来，我离开家乡已几十年了，虽然一年半载也能回去一趟，但每一次回家感觉都不一样，除了对村庄变得更美的感慨之外，触目所及的伤感也油然而生：童年的发小有的外出打工了，有的考上学或当兵回不来了，还有的因病已离世，村里剩下的多半是老人和孩子，三五成群的孩子们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这个爷爷模样的＂外人＂，连＂客从何处来＂都没有问……只是瞧过之后又各玩各的，他们不知道，在我童年的时候，我也是这里的主人。
　　又一阵热风吹过，三十七八度的样子，除了花草的香味，我仿佛还嗅到了故乡的麦香，一波又一波，越来越浓烈。
　　故乡啊，我虽然无法再去收麦了，但我心中始终牵挂着你。如果你是头顶上这片清亮的蓝天，那么，远在外地的我，便是故乡的一朵白云，肆意飘荡在养育我的村庄上空、盘旋着不能离去，不时留下雨丝般的眼泪。故乡，你是我永远的依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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