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都不幸福只是我觉得啦,原因如下。 我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所经过的马路旁住着两兄弟,路东边的叫牛道宽是老大,路西边的叫牛道广是老小,他俩是亲兄弟,都距主干道路边5米以内起的土墙草顶房子,两座房子斜隔着马路相距约50米远。 亲兄弟,又住这么近,我来回经过那里不下万次,印象中从未见这两家人日常交集过,老大牛道宽家和老小牛道广家的人们从不互相说话,也不互相看向对方,绝不会走路碰遇到一起。不仅阿宽和阿广两人如此,他们的媳妇如此,他们的子女们也都如此。似乎互相不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互相天然是永不相交的水平线,是被阻隔了的两个星球,那约6米宽的柏油马路似乎是数公里宽的河流。 猜想,阿宽和阿广小时候,以及少年时候,乃至于青年之初,一定都沐浴在父母恩情、兄弟情谊的爱河之中,满是活泼和欢笑…… 只是后来,后来加进来了各自的妻子,以及子女,及父母的老去凋零,随着生活的改变和时光的流转,怎么会变成后来这种样子。 所有经过此地的人都能感知到这种异样,这种异样使人悲哀、抑郁、凄凉,种种归之于人生和生活的。你说他们不能别那样吗?但他们最终就那样了,他们从很早的某个时候开始一直到老就那样了。没错,一直到老,从二十几岁到六十几岁就那样,还能指望六十几岁以后有什么改变吗,尽管现在都七八十多了也许都还没死,都搬去了别的地方。 阿宽和阿广互相间有大量的事不为他人所知。有大量的事吗?我只不过是瞎猜。所有激烈的吵闹在时空中消逝得如昨天的光昨天的声,声光也许永不消逝,它们只是永远的去往了远方或进入了物质里面变成了别的。 哥哥牛道宽的老婆年轻时漂亮,他也顺理成章有了二个漂亮的女儿,从上学时就为各自学校的校花、受到各种男士的追捧,大姐高中毕业就去了浙江,后来把初中毕业的妹妹也带去了浙江,甚至后来他们的小弟也。自此,阿宽家的日子就一日千里。 弟弟阿广的老婆黑黑的干瘪瘦小、寡言少语,但不妨碍她连生二个大儿子,让人想不通的是时隔十几年后她又生了一个很小的,还是儿子。也许本来是想老大家有女有儿,他则来个有儿有女。这最小的一个男小孩哦,把我一个路人少年也生得无比焦急、揪心,你们父母都四十多岁人了这么小的孩子什么时候扶养成人哦,还要帮他弄房子、娶妻生子……在那个年代,当生活不优待人,就是让穷人家在最穷的时候再生一个男孩(PS:当年计划生育是多么伟大的政策!) 阿广擅长杀猪,是个手艺人,每逢上门帮人杀猪弄些下水啥的回家。吃百家饭的手艺人,注定要这辈子受穷,他也不去街镇上开个铺子卖肉。能感觉到阿广是懒人,穷懒人,凡是穷与懒都脱不了关系,包括思想选择上的懒。况且似乎听说阿广还好赌。阿广平时可一向是个很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的老好人啊,但往往老好人与他那些隐藏的懒、赌是一体的。 弟弟阿广家那个穷惨相哦,破旧待倒的茅草房三间还是里面敞堂的,猪、鸡、鸭全关在堂屋,从来没有人愿意到他家去,大门常开的他家我上万次经过却一次也没进去过,伸个头进门看一下也得马上退出。为什么穷人家要过得如此猪狗不如呢?脏、臭、差、乱与穷有必然关系吗?他四十几岁的老老婆还经常蹲在门口土廊沿给他们那可怜的照顾得不好的晚生小男婴把尿,我滴个妈耶,这一家的苦难似乎永无尽头,而他们似乎不应该有任何穷困的理由。 老大阿宽的日子则与时俱进、一日一新,自从儿女都去浙江打工了开始。破茅草房几个月之内就包给工程队翻盖成二层半小楼了,还有厚厚的院墙,水泥地坪院子,也是水泥平房的附属房作为厨房和仓库甚至亭子间似的厕所。我怀疑他是一把现金结给的工程队,因为我见工人们都喜笑颜开、动作超快。阿宽有钱,阿宽是个富人,这自此成了远近皆知的事情。 阿宽在新时代里过得像个过去的地主,从此脱离了劳动,之前他夫妻俩那可是勤俭持家、躬身耕种的呀!现在,无论播种还是收割,直接在柏油马路上拦做点工的沿途找活农民来干,有时他老婆也直接调来自己娘家的那帮农民亲戚来干,又是杀鸡又是宰鸭待遇给得好得不得了。阿宽骑着他新买的那辆永不沾尘的加重自行车一天几次在门外柏油马路上慢悠悠逛,骑车逛只为二件事,早上去集市砍新鲜肉,下午去旁边不远处一家叫"道班"的公路维护单位的院子里驮井水,那是一眼远近闻名的深井、水很好喝。 但是,到处的人们都在传说阿宽的二个女儿在做妓女,在浙江卖。我想起了花红酒绿、音乐震天的舞厅和卡拉OK。阿宽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那个叫美呀,每次回来我瞥见了都是惊鸿一瞥,穿着性感的显臀牛仔裤和高跟鞋,那时尚和性感把我们这地方所有的女人们比的啥也不是。与她们交谈,我的害羞油然而生,但是与她们交谈却又是那么享受,娇滴滴温柔、吴侬软语呃呃,芬芳味迎面而来,我能和她们站在一起一天不倦,那描眉、红唇和闪闪发光的大圆耳环与金丝项链。开玩笑,浙江回来的,在这小地方的尘土之上如鹤立鸡群还超过。都不忍心周围的群众们那么随便说她们、说她们家! 但是,哥哥阿宽作为新时代的地主,生活好日子好,脱离尘土,老婆经常蹲在公路边他家的池塘水泥码头板上解剖鸡鸭鱼鹅,几乎无日不肉乃至于老美女体形丰腴偏胖是以知日子多爽,而阿宽却终日不笑冷面示人,地主的高傲清高使他自有一番面相屏障,隔离开了各种路人、普通的当地人。随你们怎么说,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议论,他已做到了"不知道",过好他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完全靠女儿,那也是他生养的呀,是他夫妻俩之前的勤俭持家、躬身耕种才有了这么优秀的高中毕业的女儿。 哥哥阿宽出则在他隔离当地人的面具之下,入则在厚重的院墙之围内,我很难看出他的幸福感,毕竟他无法与当地人快乐相融,他自小陪伴的家乡山水田园现在也只能一抹而过,不能像其他人一样长时间忘情于周围的环境。只有他老婆,在练就了一副厚颜的同时还能与主动与其微笑搭讪的人们微笑搭讪。 阿宽的富有与阿广的穷困一直就无关,十几年里他未曾帮他、他未曾要他帮,亲兄弟俩相安无事。 剩余的事情多了不啰嗦,几十年后,弟弟阿广的三个儿子成大人了,也都成了各种老板、富人,三十年河西转河东,应以发展的眼光看人看世界看穷富、看幸福与不幸,感谢我们不断发展富强的国家,首先有国才有家。几十年后,哥哥阿宽的二个女儿都离婚了回来与老父母及弟弟住一起,依然很富有但陌生和高冷,仍看得出曾闯荡过精彩的世界、似乎大户人家的。 我说这点小故事,是想告诉大家,无论你生儿子还是女儿,是穷还是富,是幸福还是不幸,都要保持信心和希望,时间放长一切会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