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离去

　　＂有妈的孩子是块宝＂,爹妈自是对我甚为爱护。只不过，文化水不平的父亲、母亲，整天忙于生计劳作，不懂更无暇深研教育，更多喝斥、挨打的方式，却鲜少慈爱般抚头，让年幼、自私的我时常渴求更多。而这种渴求，却总在爷爷、奶奶那里得到了满足，让那稍带瑕疵的成长岁月补上了一点慈爱。这慈爱，那么纯真、那么执着、那么自然、那么及时，每每念及，更好似＂有爷奶的孩子是块宝＂般，好渴望爷爷、奶奶能永远活在身边。
　　奶奶走的早，是1994年参加高考前夕听闻噩耗的。而今想来，那年高考发挥不佳，恐怕也多少有点影响吧？尽管当时，心情尽力平复，但架不住她老人家打小就尤为稀罕，内心那悲痛是极难很快走出去的，只不过，一惯坚强、冷峻的小男孩脸上表现不明显罢了。奶奶走后，爷爷更尤为稀罕、看重，就连姊妹几个闹情绪时，明显有仗老大般霸道欺负弟弟妹妹时，爷爷却总为我站台般呵斥他们，惹得弟弟、妹妹总是郁闷不已、更羡慕不已。
　　2010年春节过后没多久，有天中午，在镇上开会间，突然接到父亲电话，传来爷爷患上绝症的消息，急匆匆赶到医院时，看到已97岁高龄的爷爷挣扎般躺在病床上，那一瞬，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孙欲养而亲不待。长年在外奔波的浪人，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月没有好好坐在爷爷面前享受那慈爱般抚头了，更记不清有多少年月没有回家好好陪爷爷说上一通话了。爷爷是很喜欢、很期待我能经常回家陪他唠嗑的，可每次唠嗑却总又催着我走，＂你工作忙，赶紧走吧！＂。后来，踏上从政路后，面对愈发繁重工作任务，回家越来越少，在那一刹间，终于幡然醒悟，已很多年月没再回家陪爷爷唠嗑了。躺在病床上挣扎的爷爷看到我后，很难得地平静下来，双眼放光般紧盯着我，我能听懂，爷爷那是想对我说，＂基伟回来了，好的很。爷爷没事儿，你工作忙，赶紧走吧！＂，可心中甚感愧疚的浪子怎会离开？那一刻，再也不走了，浪子愿永远陪着爷爷，就那么轻躺在怀，永远让爷爷那温柔的双手慈爱般轻抚在头。
　　记忆中的爷爷身体是非常健康的，听父亲说，病倒前还在帮家里收拾院落、拾掇柴火呢。爷爷的一生是劳动的一生，是辛苦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是纯静的一生。打小，喜欢躺在爷爷怀中的我，听爷爷讲那些久远的别廷芳的故事，很是记忆忧新，记得那时爷爷总说，＂别廷芳，哪都好，就一点不好，不该杀学生，他这人心胸小，生怕别人超过。＂，是的，爷爷是有资格说这话的，历经三次逃兵，在西峡回车镇一躲就是13年，站住脚后一直在纸厂当掌柜，应该有更近的机会了解一些别廷芳的情况的。
　　爷爷的身体一直很硬朗，经常给我讲，在回车镇起初跟随布商担挑，百十斤的布，早晨4点出发，赶中午就能担到湖北房县，卖完后挨黑儿还能返程到回车。记得那时，爷爷每每讲到这，就稍有情绪般埋怨村里的人，＂你看看现在的人，一步路都不想跑，去路边买袋盐都要骑车，太腐化了＂。1948年内乡解放后，爷爷终于能带着二爷、三爷两学生回到老家，随着二爷、三爷先后学业有成，端上国家碗后，爷爷内心很是欣慰，总引以为傲地说，＂你二爷、三爷学问深，你伢子要学的紧。＂，爷爷还说，＂你二爷、三爷咱们家都是孩子多，都很难，他们老给我钱，我不能要。＂，爷爷的很多话，打小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的内心。爷爷一生，待人很平和，从不和邻里有任何纠纷，就连家里父母生气，爷爷也从不插手。可爷爷却打小就偏爱我，对我爱护有加，父亲打我时，爷爷总很快拉我进屋，睡他被窝，像搂着小白兔一般心疼不已。打小时不甚理解爷爷这种偏爱，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地才读懂爷爷那疼爱其实更多源于对学生的爱护，爷爷一生是偏爱读书人的。爷爷打小渴望上学，却因屡次被抓壮丁而错失，在回车纸厂艰难站住脚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同样渴望上学的二爷、三爷趁夜偷偷接在西峡读书，爷爷一生对二爷、三爷同样是偏爱的。到了孙辈，打小就勤思善学的我，更显爷爷对读书人的偏爱，总爱在弟弟妹妹间拉偏架的爷爷，其实更多有警示弟弟妹妹也应像我般好好读书的意思吧？可惜，幼时的我和弟弟妹妹，怎能完全读懂那深意？而更多时，享受着爷爷那尤为呵护般稀罕、看重，很是陶醉。这享受很相随一生，对爷爷的思念，每每想及，悲痛之余，更感那慈爱的双手从未离开。
　　可2010年5月23日夜，爷爷却永远离开了我们，临别之际，万分接受不了心中那一直健康坚强形象的突然逝去，再次失声痛哭。人生，上哪里找这好的爷爷？爷爷的好，让尤感愧疚的我，终一生也难走出这孙欲养而亲不待般憾缺悲痛。而今想来，只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和后辈，都要好好读书，把爷爷一生的愿望在老薛家永远传续下去，小白兔终其一生，对爷爷能做的，只有这才是最正确的吧？!爷爷，您在天堂那边，还好吗？小白兔永远怀念您，您能原谅小白兔吗？是的，父亲母亲终一生也在呵护着我，他们也是更偏爱读书人的，对父亲母亲同样深怀愧疚的小白兔，早该常回家看看他们了，那浪子内心不停地悲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