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城散文集

　　（一）
　　这个秋天来的很突然。
　　缠绵数日的雨声，就把空气中的燥热掏得瓦冷刺骨。昏黄的灯盏静默在夜色中伴着风声，守着点滴到天明的绵长，丝丝缕缕的渗透在整个季节的骨缝中，黯然神伤。
　　树木的叶子尚绿，百草还依旧荣荣而盛，只是少些了曾经生机盎然的欲望，守着最后一丝青黄无力的摇曳着生命的渴望，随着季末的呼吸，浅缓着一种类似于喘息的挣扎，让慢慢的衰败，缓缓而迟着自己对生命的不舍。
　　岁月像个匆忙的旅者，收获每个人的青春于那鼓囊的背带中。我们无法嗲怪他的贪婪和无情，却也无法握住他离去的背影不再那么匆匆，只能坐等在一枯一荣的年年岁岁中，用回忆祭奠着流逝的光阴。
　　仿佛，曾经的炊烟袅袅，还清晰如昨在眼前，那股子燃烧百草的清香依然留存在齿间，回味着饭菜的幽香。绵软的斜阳，细碎在枝叶间，引回暮归者的笑语，只感觉那时的天很清透，很干脆，阳光灿烂的让人懒洋洋的依恋。
　　池塘边的蛙鸣是孩子们最留恋的天堂。没有太多季节知识掌握的年代，只知道，到这个时候漫山遍野都会有果实累累的诱惑，衔一根狗尾巴草根的甘甜，躺在阡陌下柔软的草垛上，听虫鸣，看云飞，看日落，看雁过，看脚下蚂蚁成群的走过，然后会跟着他们的足迹，挖开一道深深的隧道，却始终没有找到它们真正巢穴的所在，只是，劣性的喜欢把一种生灵的存在推进死亡的边缘（现在想想感觉那时真的很残忍）。或逮一只蝈蝈的鸣叫。让它守候在窗台下，直到大雪纷飞。或折一些莲蓬的沉坠，让这个冬季都有零食的填补。（到现在，每次我回老家，那些弟弟们都还不忘记给我丢些新鲜的莲蓬。）
　　而今，我们却忘记了还有个性张扬过的青春，只记得，守在每个心情跌宕的起伏下，握起一杯茶的温暖，搅碎一匙咖啡的寂寞，用沉默碎掉所有的心事和寂寞，而不再拥有一个童真的世界，让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就这样，为了一个长大的经历，而失去自己所有的快乐心情。
　　（二）
　　雨，擦亮黑夜，也让落寞碎下一地怅然。热闹的大排档，依然红火着一个城市的繁华。汽车频繁穿梭的声音，让这个夜晚不再懂得宁静是什么。不断诅咒这个雨季没完没了的抱怨，从人们厌烦的情绪中没遮没拦的倾泻，却还是无法阻止掉整个秋雨绵绵的继续。
　　撑着一把伞，我漫无目的的游离在嘈杂的街道上，用一种最安详的心情浪漫着自己的情调。这无关小资心态的做作，无关无病呻吟的伪悦，只是一种心情，属于我自己的心情世界，没有尘埃的曾染，没有故作花落愁池的忧伤，仿若一场幽远而绵长的情结，因为这雨，因为这季节而继续着一个梦，一个行走在旧时画影中似是而非的幻想。
　　一个宁静的秋天，一个古雅的女人，素着一张如栀子花简单的清颜，长裙逶迤，青丝眷风，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雨水擦亮的石板桥上徘徊，或为了这雨丝萦萦的缠绵，或为了那潺水娟娟的柔软，或因那丁香流转的清香，让一副水墨相宜的烟柳云陌翻飞在自己的指尖，绻了素笺的留恋。此刻，该有一曲笛音的悱恻，软下一树寒云悠然，因你而段落下一场关于云淡风轻的情节，浓了秋的色彩，让一片枫红由此而热烈凝艳。
　　突然，感觉这红尘有些许慵懒，任想象色味俱全的涂抹着秋思的缠绵，有点倦怠的想靠在她柔软的脊背上浅寐，从而忘记流年的痕迹，只在那个菊香花影中让自己成为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行走在你的梦中，成了你最柔软的归依，就这样，在暮色中慢慢老去，如花瓣的零落，浅浅的完美着一个生命的经过。
　　（三）
　　指尖，缓缓的划过眉梢，再云过额头。才知道，岁月的痕迹，已慢慢的褶皱了光滑的颜。拂手，大把大把的青丝从稠密的发间渐渐分离着自己的老去，象，曾经大把大把的青春年华，就这样，被光阴这个东西慢慢吞噬一样，一寸一寸的从自己的生命中薄去，直到，有一天我们老暮沧桑。
　　一度曾精心策划过的人生，被命运的.笔逼到了角落，在勾勾抹抹中不断修改着原来的路径。未来很迷茫，我们都不能未卜先知。却也曾经豪情万丈的挥戈直上，言称，我们的命运我做主。但是，兜兜转转了半生，才明白其中的曲折，哪有那么简单就可以掌握。一身的锐气被磨砺的光滑可鉴，开始，学会了谎言的华丽，虚伪的真真切切。于是，每天带着华丽丽的微笑，对着身边的每个人温情如水，回过身，对自己最亲密的人群狰狞厮杀着自己的情绪。到头来，才知道，疼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一直本末倒置了自己的存在空间。
　　突然，厌倦了红尘，厌倦了生活，开始想逃开生活的追伐，重新回到那个羊拐子的午后，却发现自己没转一圈，就已气喘吁吁。时光不复再，悲泄眼底，原来父母白去的发角，也曾有过这样的梦想，而自己却一直走在他们走过的路上继续经过。
　　想，那个曾经硕果累累的枝叶间，他也曾是我们眼中伟岸的仰慕者，挥手就能摘下最硕大最高枝上的果实，我们只能站在树下，提着蓝儿，静静的等待，看着他矫健的身影羡慕。而今，也已老态龙钟，连骑车的背影都开始佝偻，而我们也如那时的他们，在没有退路的人生中让自己慢慢的老去，一代又一代……
　　（四）
　　腕上，流转着一圈古石的眷恋，那是今秋姑姑去西藏时给我带回来的祝福。听到，她回来的消息，我迫不及待的赶去。时下，飘着雨，看着我奔跑而至的身影，她激动不已，急忙从房间出来，为我用手抹去发角的雨滴。矮小的身形，恰到好处的适合着我的身高，轻轻的拥起她的肩膀，感到一份浓的化不开的亲情在心中弥漫，直到隐隐作痛。
　　她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年轻轻的便不能相守在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下享受自己的生活，独自守在一个偌大的庙宇庭院中度日，从一片曾经荒芜的土地，到现在香火旺盛的大宅院，不经意间就过去了二十几年。
　　也许是虔诚的信仰，让她忘记了寂寞是什么，人生的经过就成了安守在这里的寄托。我一直无法解读她所追求的是什么，因为没有太多文化的沉淀，她不会夸夸其谈自己曾经历过什么风风雨雨，什么艰辛万苦，只是每天看着亲手修建的那个大庭院人来人往，而笑靥如花。
　　攸然间，我迷茫了。原来懂生活太多，就会贪婪太多。如那天和颦儿同时说起自己的生活怎么过这么索然无味。我们都是喜欢柔情似水且浪漫温情的生活，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或许因为时间久远的疲惫，而忘记了爱应该经常更新换代，应该时日间换个花样对待，只是，就这样淡淡的，淡淡的相对着，以为从此就这样波澜不惊的活完最后的时光。
　　笑。对着颦儿说：无所谓了，淡然未必不是好。其实，慢慢的才知道，最好的原来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不曾离开，而，自己要的只是一种心情的随心所欲，谁都不是自己的归人，而，那个混沌不知，又浑浑噩噩的男人，才是最牵挂最心疼自己的人。
　　（五）
　　翻开旧时的笔记，那种青涩的思想，貌似很伟大的固守在那个年代的封面说着我们曾经的豪情壮志。看过《围城》，看过《红楼》看过《安娜可列尼娜》，看过《呼啸山庄》………看过很多很多中外名著，当时不是为了丰盈自己的笔尖，只是为了一种青春的显摆。
　　其实，那时候，最喜欢的还是琼瑶笔下的一帘幽梦，三毛书中的撒哈拉沙漠，亦舒梦中的童话世界，席慕容笔下的千古愁肠。曾经有一个梦般的向往，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得一个真心相守的白头人。所以，我放弃了诸多诱惑，素手调羹的接受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生活，到现在，却总在天凉好个秋的感慨中，发泄着对生活的不满。想想那时候，无法理解钱钟书中方鸿渐的反反复复，还有那句＂婚姻就像一座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的比喻，一直堪不透为什么人们会这样比喻生活，现在，才明白，那句话怎么那么贴切。而，琼瑶阿姨一再翻拍的电视剧，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不再相信爱情有童话，不再相信感情会永恒不变，倒是觉得三毛的经历更贴近自己的心情，那个张爱玲的无奈更让自己感触。
　　原来，这才是生活，没有经历过，怎么知道各中的滋味。没有无奈过，我们只是戏外的观众，哭笑都是人家的痛，和自己永远无关。到现在，才明白生活是一种经历，尝遍酸甜，才能一朝成佛。
　　秋凉了，也凉了所有的风声。而我，继续在自己的红尘中，写经过，写感受，写一种心情的归依，只是，一切都开始淡然，如这秋，让自己学会平静的接受生活，接受一切磨砺和伤痛，从此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