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散文

　　如果有一天，我再也想不起来你的样子了，请你一定也要忘记曾经的我。
　　1
　　二月末的某天，窗外阳光明媚。冬天刚刚过去，春天也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就算上个礼拜的那一场大雪比这一整个冬天的雪加起来还要厚实，也隐藏不住这春天到来的脚步。试着脱去厚厚的棉服，套一件深色的卫衣，出门，仰起头看见阳光轻易地融化掉了这个世界上所有被冰冻的角落。早春的风还有些微微地冷意，而街道之上也和这早春的风一样清冷，少有行人，一个人漫步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有些迷离，也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孤独，也不是寂寞，只是觉得一个人的世界太过于冷清，有时候会渴望有些温暖的变化。阳光不算。
　　我所在的这座城市很大，大到曾经相识相知的两个人可以不用刻意，就可以隐藏在这座城市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脚下的路平坦开阔，绵延不知尽头……而早几年前记得的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以及那些路边林立的场景，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站在路边，看着笔直粗壮的法国梧桐竖立在道路两旁，瞬间，脚步便被记忆拉扯着变得缓慢，低下头，用脚尖踢着脚下的石子，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段时光里。而这时的阳光从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的枝丫间，穿透而过，虽是冬天刚过，却依然可以在路面之上留下光的纹路。
　　我试着不被记忆淹没，我也试着不去想起你，我更希望可以去忘记曾经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里的那些点点滴滴都弥漫着幸福味道的回忆。可是，这终究很难，它们总是让我轻易地沉沦。
　　一个人走很远很远的路，去曾经习惯呆着的书店看书，去路边摊解决温饱，去步行街看着行人如织。一个人，捧一杯奶茶，就这样消耗掉一个下午的时光。也许会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也许会开始喜欢这样的生活。可内心里总还是能够感觉得到这喜欢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因为这喜欢大多只是因为这是一种习惯，而且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无论这习惯是不是你想要的，终究都要去习惯、去喜欢。躲不掉，避不了。
　　不知道多少的时间过去之后，暮色开始四合，阳光躲进西边的某个角落，余留着一抹看似倔强的霞光，依然固执地支撑着这个世界最后一丝的光亮。而在这时这座城市也开始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人聚集起来，塞满了整个街道、商店、商场，以至于连公交车都已人满为患，再也不是白天那样冷清的样子。其实，这样也好，无需隐藏，已然淹没在人海。
　　我想象不到，如果在这座城市里，我们没有故意，却意外地相遇在人海里，那么彼此之间会有怎样的言语？
　　彼此微笑而后擦肩而过？亦或是连微笑都没有？
　　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会哭。
　　2
　　黑夜，再一次吞噬掉了整个世界，那最后一抹倔强的阳光也被时间撕扯着，拉进了暗夜的深渊。我还是一个人，行走在热闹繁复的街道之上。这一天，也许就真的这样过去了。明天，就是离开的日子，最后一次流连在这座城市的夜色里，霓虹灯的光亮不算耀眼却足够迷离。借着这迷离微弱的光，我驻足在街角，审视着从身边拥挤而过的人群，希望可以望见曾经最最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拥挤的人群间，突然响起一段熟悉的旋律，有流浪歌手在这座城市驻足，演唱。第一首歌便是孙燕姿的《遇见》。是你最喜欢的一首歌，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曾经，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害怕听见这首歌的旋律，因为这首歌，能够让我轻易地想起你，能够轻易地让我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现在，就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偶然间听见这首最熟悉的歌。我想，这也许会是某种暗示，亦或是某种宿命在轮回。我想我应该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软弱的理由。我蹲在街角，把头埋进膝盖，将耳朵竖起来……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理智安排。阴天，傍晚，车窗外，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很多时候，眼泪都是最廉价的奢侈，在这样的夜晚，一个人，流着眼泪，和过去说拜拜。
　　曲终人未散，人群反而越聚越多，曲目也开始变换，我再也找不到曾经熟悉的旋律，而我的内心也像是被挤干了的海绵，倔强地膨胀着。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你离开时的那些画面。你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哭着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再也想不起来你的样子了，请你一定也要忘记曾经的我。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并定格，我相信我一定愿意它就停留在你转身的那一刻，永远也不要再流逝，哪怕只是一秒。
　　3
　　公交车上的人比我想象的要拥挤得多，我想挤到最后一排站立，原以为，就要这样站到底站，却没想到，很幸运，刚刚挤到后排，身边座位的那个人仿佛刚刚睡醒一样，迷离着眼睛，而后快速地起身离开，嘴里喊着，师傅，有下车。那是个靠窗的位置，更是我最喜欢的位置。
　　将额头抵在玻璃窗上，睁大着眼睛，望着窗外面缓慢变动着的风景。这个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觉得热闹繁复的城市，在一刻，似乎完全静止了声响，变得像个害羞的女孩子。
　　而我还是不死心的用眼睛巡视着视角所能够到达的所有地方。公交车挤出拥挤的街道，开始高速地运转，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一幅幅真实唯美的画幕，一闪而逝，徐徐落下。留下的人继续着狂欢，孤独的人黯然离场。
　　我不知道如果继续留在这座城市里，我还有没有勇气，遵循着我们之间的约定。在你忘记我的时候，再也不去想起你。
　　城市虽然很大，可是记忆有时候会被定格在某一个固定的场所，只要从这里走过，记忆便会如同开闸泄洪的洪水，汹涌着吞没掉所有的一切。
　　也许只有离开，才有可能不被这记忆吞没。就像是白雪皑皑的季节，只有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才会被彻底的淹没进时光的尘埃里。即使变化这很难，但我总觉得，无论如何，总会有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像现在的季节，即使冬天刚刚离去，春天还没有来得及彻底地改造这一整个世界，可是，真的能够感觉得到这改变一直都在循序渐进的影响着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
　　4
　　离开和到来时一样，一个人，简简单单的行李。不一样的是带走的记忆，还有那些曾经对这座城市的憧憬，也全部都被自己揉进了狭小的行李箱里，带着离开。顺便带走的还有这几年里，对这座城市所有的印记。
　　在以往的那些时光里，我总以为，无论如何你都会陪我走很远很远的路，而且，我也一直相信就算这往后的路上满是荆棘密布，至少你我都不会轻易选择放开彼此的手。
　　遇见你时，我对未来充满期许，你离开时，我也不会对未来失去勇气，虽然忘记很难，但是只要不见，我相信，总有一天，记忆会被深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