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梦之旅

　　文/李小强
　　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在一个万物萌动、欣欣向荣的早春如一粒微小的尘埃,悄悄降落人间……
　　尽管赶上了一个因改革开放的春风而开启的大好时代,但终因地处偏僻的西北小村庄,贫困依然是童年生活的主色——日常的吃穿住行无外乎煮洋芋、粗布鞋、土坯房等,十分简单和拮据。但无论怎样,都阻止不了一个少年对山外多彩世界的好奇与幻梦。
　　习惯了在乡间小路上和父老乡亲、同伴们奔走、嬉戏,偶尔牵驴拉车或赶集磨面来到山梁上的316国道,时有路过的拉山货的马车＂咯吱咯吱＂一路远去,好似远古的回音；一辆辆＂解放＂牌大卡车满载重物,络绎不绝；最是那绿色＂帆布包＂呼啸而过,每每总让人注目良久,并引起我对远方的无限神往……
　　大人们总要说,娃,好好念书,长大了考个大学,才有＂容易饭＂吃、＂小卧车＂开呢。是的,小时候的山洼并不算一个广阔的世界,却是童年天真烂漫、充满梦幻和创造的天地。不经意间,懵懂的＂跳农门＂＂开小车＂的梦真像一粒神奇的种子在心底里深深埋藏,生根发芽。
　　然而,生活的道路是坎坷、艰辛的。
　　记得那时候的农村孩子,并没有什么高档的玩具,有的仅仅是就地取材的玩具,如玩泥巴,抽陀螺,丢沙包等,就连那用火柴盒子做的＂小车儿＂算是顶高级的了。孩子们在闲暇时搜罗或积攒三五个空火柴盒,先用糨糊将它们黏合,再将表面用白纸认真裱糊,然后在底座上间隔套两根粗竹管,再插进两根顶端带有橡皮小瓶盖儿的细竹竿,用钢笔按其方位描上窗户、车灯等,最后车鼻子上套一根细麻绳,一辆活生生的＂小车＂便出现在了眼前。孩子们欢呼雀跃,拉着它得意忘形地在尘土里＂嘟嘟嘟——嘀嘀嘀——吱——＂叫着,就好像一辆辆神奇的＂小车＂在各自心中自由飞奔,扬起一路欢快的烟尘。
　　后来,我上学了。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一样,尽管磕磕绊绊,但总算饥一顿饱一顿从小学念到初中,再到高中。中学在距离家乡二十公里外的镇上。上学途中,长途汽车不时擦肩而过,但囊中羞涩,为了节约起见,父亲那辆来之不易倍加珍惜的崭新＂红旗＂牌自行车自然成了我的＂专座＂。我便蹬着它,带着自产的土豆、胡麻油、杂面和被褥,还有那亦真亦幻的梦想走出了大山。没想到,这一骑,＂红旗＂竟和我一起早出晚归度过了四年的青春岁月,钢筋铁骨褪了颜色,轮胎也不知换了多少。一直到2004年盛夏,它才好似长吁了一口气,暂做休息了。
　　带着录取通知书、从信用社贷的几千元学杂费和亲人的嘱咐、期盼,踏上了远去的列车,第一次如愿以偿感受到了风驰电掣般的快意。也在冥冥当中,感觉梦想的实现似乎又近了一大步。
　　三年的大学时光,弹指一挥。世界,业已悄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终因自小以来贫寒的家境,生活的节奏总是慢了别人好几拍。好在当年硕果累累的金秋,正赶上国家＂统分＂的好政策,回乡光荣地成了一名小学教师,开始了又一段别样的教书生活。
　　清晰地记得在2005年元旦,由于工作的需要,一辆近五千元的＂宗申＂牌摩托车便在庄间伙子和同事们的鞭炮声中踏着风雪迎进了家门。虽然摩托车早已流行,小车也不再是稀罕物,但对于我来说,走起路来终于可以在屁股底下＂突突突＂冒烟。尽管心疼了三四个月的工资,总感觉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从此,风雨无阻,伴我在泥泞的乡村教育路上度过了整整十个春秋。十年啊,尽管它时有中途抛锚的尴尬,但换上新胎穿上＂新鞋＂,仍旧健步如飞(当然这期间,那辆任劳任怨的＂红旗＂,被远房侄子借去,不知所终)。而由于骑行的小心和平时的爱惜,自行车在临近＂退休＂的时候依然老当益壮,强健有力,再加上售价低廉,弃之可惜,于是便送给了妻家的一个堂哥,希望它继续＂效力＂,发挥余热。
　　发展步伐持续行进,生活水平不断提高。2015年,摩托车成为远去的风景。随之,一辆崭新的奶油色＂雪佛兰＂来到了身边。重温旧梦,天涯咫尺,让人感慨万千。从此,在去乡下上班的路上,少了许多风吹雨淋。即使平日出门,更多的是方便和快捷。
　　科技的发展的确是一把＂双刃剑＂。尽管多少年的＂小车＂梦如愿以偿,在经常性地开着它出行的过程中,无形中却少了运动和锻炼,身体的不适越来越明显。加之小镇常态化的堵车和防不胜防的违规,渐渐觉得开车的＂瘾＂似乎已经过了。尤其是国家正在倡导和谐、绿色、可持续发展,积极创造美好的人居环境。因此,我便选择乘电动公交或骑自行车出门；近者,则选择步行。一来节约资源,省下小钱儿,二来锻炼了身体——吹着风儿,欣赏一路风景,享受难得的＂慢生活＂,更在无形中为环保做了力所能及的贡献,真是一举多得。
　　细细想来,火柴盒子车早已成为遥远的美好记忆；自行车、摩托车及小汽车等各式＂代步＂工具发挥了重要作用并渐次完成着各自的使命,还有那日新月异的＂快客＂载着信息时代的各类资讯在天南海北飞驰。而唯有自己那任劳任怨的双腿,始终不离不弃,依然为着新的梦想,安步当车,一步一个脚印丈量着我短暂而漫长的生命旅程。
　　——2018年09月10日《定西日报·文化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