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上班

　　那是2009年冬天，也是在南村小学工作的最后的一个冬天。
　　每天早晨，我驱车南下十里到学校上班，偶尔停车柳道，看白鸭戏水，看两岸绵岭风光和村庄竹楼。
　　一天早晨，雾锁乡间，田野河堤，木树影影绰绰，煞是好看。喜鹊叫喳喳，停车拱桥，寻觅仰望，原来她在高高的柳枝向我问候呢！
　　拐过下面的拱桥，那条河道就是通往学堂的路。在这里，曾看见家乡壮丽的秋光，看见漫山遍野火红的木子树。田野之间，草垄木树倒映池塘，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如果是春天，麦绿花黄；如果是夏天，木栗葱茏。春夏伴我上班，那定是风光！
　　早晨天气冷，我到厨房后面，在山岗栗林里，取些霜湿的落叶和木材，回屋点燃取暖。
　　下课了，我和同行坐于长条木椅闲聊，笑看孩童嬉戏操场。
　　而暖午则杯茶出校，沿着围墙小路，走进阳光照暖的静悄悄的栗林，踏着落叶，走下山岗，畅游小溪，倾听流水清歌，走进山冲。那时，心境平和，周身温暖。或小息路旁草包，或过拱桥坐歇山坡，品茶改作业，然后仰躺干草地，仰躺在母亲大地温暖的怀抱里，一瞥高天，闭目养神。
　　突然醒来，一眼发现那棵可爱的小栗树，它把一树落叶交给了大地，精神抖擞地等待春天。如果到了夏天，它定然雪花满树，浑身流着蜜香。我立即肃然起敬。
　　我踏上斜径，回忆秋天问菊。这条熟悉的山路，被野草淹没，落上了树叶。只见光秃秃的栗树挺立河边，站在山坡，呈现出冬日的气象，这难道不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吗？
　　登高眺望，狮山东卧，象山西耸。重山连绵，铁塔隐约，山冲竹楼收眼底。前方无路，我便转身下山，偶伫山坡，悦听松声。青松苍劲，傲立寒风，也让我肃然起敬。
　　千描万写家乡景，难表心中情悠长。
　　游山摄影，作赋写诗，陶冶了性情，也让我重新认识了人生。
　　每次放学，学生整队，说说笑笑，踏着田道回家。而我每每伫立操场，回顾屋檐前面的棕兰和雪松，回顾狮山露出了瓦舍，回顾墙边挺立的楠树。学校还是老样子，不过旧了很多，告诉我岁月沧桑。在这里，我曾经辛辛苦苦工作了十年，恋恋不舍地北调，如今又辗转回到了故校。
　　锁门后，我又停车独步池塘，回顾校园。浣石静静地躺在水边，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见母亲打捞水浮莲的情景。
　　记得第一次调到这里工作的那个冬夜，人们都回家了。我劳累了一周，吃了晚饭丢下碗筷，也不看书写作，而是吹灭了煤油灯，静静地坐在灶角取暖。窗外细雨沙沙，山岗村舍和栗树在夜色里隐隐约约。我低头向火，思索命运的安排，思念父亲。山岗传来的孩子的读书声，被大风淹没。
　　那时的忧虑，如今不再。那时为了出名，苦战十年，而今淡泊名利。
　　山岗菜园旁边有一棵栗树树桩，它为人类贡献了自己的一生，让我肃然起敬。
　　我该走了，于是驱车弯弯曲曲的田道，过了小河堤，一溜烟北上。回首白围墙校园，回首竹林岗和狮子山，仰望白象山，我不由想到，大山几度神游在梦中！
　　2016-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