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远方（散文）

　　◎童小汐
　　我昏睡了十个小时。天亮起身，惦记那则短信息，打开手机，蓝光跳入我的眼瞳，清楚地停在那行字＂520快乐！＂短短五个字符，像小石子投入湖面，泛起许多想像的涟漪。
　　对你的思念都是清浅的，短暂闪烁，如你简单直截的文字表达：＂好的＂、＂没问题＂、＂应该可以＂、＂有点……＂，你总是这样回我。末了，我以为我们之间只能这样答腔。
　　从前的从前，我暧昧的少年时光，和你的往来从来没有文字，只有接近只字片语的说明，好似给你的一首莫名的诗，一张卡片，或是窗外即景中的一片枫叶，从你的手交接我的手，沉默绯红。
　　我终于长大了，懂得爱了，懂得在眼神里潜藏眷恋，懂得无预期的肢体接触就是一种电石火光。我不自觉抛下其他人的存在，匆匆恍恍走向前去，用一种过于高亢的爽朗，或过分忧郁的羞怯，意图向你展现，如梦完美的自己。
　　我是活泼旺盛的火山爆发，瞬间就想弥漫思虑的你，不用语言不需文字，行动就代表一切。而你却像涉水走过急流，情绪湍急乱石堆云，一向浩浩汤汤的文字奔流，突然卡在喉咙，语言涣散解体，如同无脸之人，我瞬间没了名字。
　　行动不一的我们，几次浅浅交手，没能激起火花，也没能将水道疏浚，当岩浆漫过，我不在其中，红土漫过暧昧，只字片语凝止，温度就滞留在我们过去时的样子。
　　我是无能的，无能改变我们之间的不协调，无法理解自己的心绪转换变形就在一瞬之间；无法，谈情说爱。
　　直到我们从生活的点滴中找回彼此。岁月的洗涤，我已能在文字里热情自在。而你，许多年无可想像。我记忆的是如夏阳般明朗亮丽的笑容，没有文字遗迹。你说过的话，恰恰都被阳光蒸散，融在金黄色的记忆中，温暖轻快。
　　我碎语式地在文字中踢躂而行，脱落一串笑语如声，而你是太繁忙于生活，还是不耐于你我的回忆？一语一词的开阖回答，被动进行式，有时则是空白回音，连续性的沉默尴尬。我呆驻，当是叨扰，对着空白轻声说对不起，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仍然这样，我理当无言以对。
　　我收束心性，把分外重要的你就遥遥寄托在年少梦里的艳阳天里。就好。
　　我开始逃避，但我会告诉你我的去向。知道我在公园，半天没见到我的你来到公园，到处找我的身影。其实我就在能看得见你的地方，那棵歪脖子树后。你拨了手机便喊我的名字：你在哪里？
　　突然，多年弥漫的尘雾被一句朝阳似的光芒刺穿消翳，险些我掉了手机，言语支吾，暂时又回到当年不能一语的阻塞状态。
　　看我，我恐慌心急了，三年来至今你走走停停已经让我开始焦虑了。看我，我用三年多的灵魂在你面前娓娓道来，说着我的爱情观，以及我的信仰。记忆蒙蔽了当下，你听着，迷蒙着，像弹簧般靠近又抽离，既在当下又远远地思虑……我的眼神缭绕着，言语细腻冗长，高高低低，充满旋律，你在意不在意言语都不要紧，你是听众，钦慕或鼓掌，惊奇或欢笑，都能让曲子悠长地演奏下去。
　　我含情脉脉，我来势汹汹。我用感受代替文字，用身体表达心灵，语言透过眼神直截穿透。我，没有变。
　　从此读你的信息，我开始读到排山倒海的真实能量。
　　我，爱，躲藏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爱神能量，它们不靠文字，靠疯狂的力量，它们是爱情无可言喻的力量，创造的力量。
　　爱情再度与文字角力，我输。在阒寂的房间里，我不能自已地进入了一些我所未曾开启的你的幽微空间：你的星光、你的群山、你的芦花、你的雨季。
　　也许我们仓促的生活尽是如此罢，只够一次去阅读由各自生命所细细镌刻之书册的时间，因此即便亲如父女，我也难以全程参与相互生命的创作，而于我的叙述中交集亦或某段落间的缺席。
　　多年的感情蒸散了泪水，淬去了情爱以外的杂质。原来最后的甘醇，是遗落在对方心里的，专属呵护的怜爱。你已不愿伤害，我们生活在一起的那份自然况味。我明白，那样的感觉，是深入情爱之中的深恋，＂珍惜＂。
　　我明白，无论当初是如何自比鸳鸯，却忽视时间逝去的每一毫秒，都在风化褪色誓言的初衷。或许我曾是那样天真而流浪在爱的疆界，希望我们化作逐风牧云的神仙眷侣。故事描写得愈是深刻，童话的幸福快乐愈是矛盾。
　　我已经不在乎生命中零零碎碎的东西，然而，的确是零零碎碎的爱的发生，使我看起来那么容易动心。我站在压缩出来变形的世界里，将永远得不到安身立命的钥匙。曾经我以为生命最安全的状态是有人记得你。我在十四岁狭窄的巷底向外探视，我最喜欢的角度。
　　书香花香，是生活的主角。惝徉在年轻岁月的单纯美好，憧憬眼下的闲适和稳妥绵延到未知的远方。
　　时光流转，人在他乡。在曾经梦想过的远方，安身立命。在汲汲营营的生活里，勉力为配角的书香花香，留一方安然静谧的小小园地。不能荒废，不忘初心。
　　岁月悠悠，倏忽近四载，他乡是故乡。在有着篱笆和庭院的房舍，种上喜爱的花草。晚风习习，记忆中不绝如缕的幽香，千山万水之后，相伴左右。在韵致恬淡的平凡里，绵延不断。
　　事过了这么久，以为自己已经够强健，以为一个人已经可以跑得过寂寞大魔鬼的追赶，没想到你的冷漠就让我的寂寞再度崩溃。只是现在已经不会再流眼泪。回家之后，表面的样子应该还算是不动声色，我想只要不说，应该没人看出此时此刻的内心已经七零八落吧！
　　让内心的状态跟着情绪走，让外在的呈现跟着生活走，意识到有点失衡的表面不一，但这也是让家平静的方式之一，我明白，总是要让情绪走完，要接受这样感觉有点寂寞的自己，没有关系的，这世界到处是寂寞的人，而我只不过是此时此刻的其中之一。
　　岁月渺无声息地改变，当年颤颤巍巍勉力前行，陶然怡悦享受深入荒野，师徒相聚的欢乐时光。
　　千里搭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在长河里，短暂为彼此泅渡依附的浮囊，直至上岸各奔生死流变的前程。
　　这曾经造访的溪畔，声音与气味是必然有过的，让人不经意陷入一种缅怀疏离的状态中，逐渐淡去的遗忘又再度浮现。当时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一扔就是一个多月，我时时站在梦境中的溪畔，与你共同追抚那些个焦虑不安的日日夜夜。倚着你的肩，牵着你的手，远眺潺潺东流的溪水，夕阳西下海天交界的粼粼波光。
　　我们之间存在一种感觉，只有在回忆时才会清楚感受到。悬而未决的，像是期待，像是等待，像是不成眠的缘由。在那一夜的细雨纷飞中，在那一场时空交错的真实不虚。我为了一段收藏的感情，选择了割舍些什么。
　　我常常觉得，我们像是一对燕侣，仅能相聚一个季节。那个季节常有雷雨拍打着我瑟缩的身躯，只能躲在角落取暖，取走你的心，细细的呵暖。雨过的彩虹遮掩了清澈的蓝天。我就固执的盯着那虹，深觉未来只有绚丽的梦土豢养爱情。
　　我望向如你一般阳光的天空，有大块大块我沉溺过的蓝海，有一弯虹桥，搭在燕群归乡的方向。早已宁静无波的碧绿湖面上，徐徐清烟缓缓舞动着晨曦。
　　还像是过剩的思念流窜。还像是泪未干透的不舍。
　　一片温柔的景色凝结在我心上，虹桥黏结了湖上的倒影，圈了一个半真半幻的圆。一半是真实的甜蜜，一半是鲜明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