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陈忠实的长篇巨著《白鹿原》讲述了白鹿原上同宗两大家族白家和鹿家矛盾纠葛,演绎了两个家庭不同子孙曲折的人生轨迹和命运归宿。白孝文是白家的长子,未来白鹿两家族长的接班人,本是富有发展前途的优秀青年,因为一个女人而完全改变了命运,迅速堕落成一个败家子,最后成为一个投机分子,由善走向恶。01 白孝文曾是个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 在白鹿原村,白姓与鹿姓同祖同宗,白孝文的父亲白嘉轩是族长,为人刚直,腰板总是挺得直直的,他把白孝文当作未来族长的接班人来培养。 白嘉轩特别"严厉地注视孝文的行为规范",从日常言行到经济算计再到夫妻床第之事的约束, 都以未来族长的标准予以规约。 白嘉轩剧照 在父亲的严格要求下,白孝文读书不敢懈怠,在同村学习的所有孩子中,书读得是最好。就在结婚的前两个夜晚,依然能保持着晚读的良好习惯,气匀心静地端坐在桌前看书。 白嘉轩认为,白家的人都应该是朴朴实实的,他让年少的白孝文穿着旧衣服,三晌跟着长工鹿三到地里去学种庄稼。白孝文一身土,一脸汗,从不叫苦叫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好孩子。 白嘉轩有意把族中的一些事务交给白孝文代处理,让他逐步熟悉族长的职责,白嘉轩言传身教的苦心培养,加上老师徐先生和姑父朱先生的先后教导,白孝文没辜负父亲的期望,他遵守家族礼法,举止"更持重,处事更显练达",做事规规矩矩,办事有板有眼,"绝无放荡不羁的举止言行",显出了大家的风范。从表面上看无疑是成功的,就连白嘉轩也觉得"孝文是好样的!" 在众人的眼里,白孝文是个听话的好儿子,是个负责任的好丈夫,一切都按照白嘉轩设计好的轨迹在进行。 白孝文剧照0 2 经不起诱惑是堕落的开始 白孝文如果没有遇到田小娥,他的生活也会像他父亲一样,在白鹿原上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遇见了田小娥,他的人生出现了巨大的转折。 礼教秩序的严重规范约束,几乎从一开始就表现为观念的冲突,而每次冲突都以人性的被扭曲而告终。 结婚时,白孝文对夫妻之事一无所知,在妻子的引导下,一下子打开了欲望的阀门,从此斯斯文文的书生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沉浸其中。 白家轩从白孝文灰白的脸色中发觉他纵欲过度,便暗示母亲白赵氏去提醒白孝文的媳妇,媳妇只好故意冷落他。白孝文知道缘由后,内心既羞愧又愤恨,更加任性妄为,显示出压抑之下的叛逆。 新婚之夜,白孝文依然保持着夜读的好习惯 白嘉轩就亲自教训他:"你要是连炕上那一点豪狠都使不出来,我就敢断定你一辈子成不了一件大事。你得明白,你在这院子里是——长子!" 在众多压力下,在极其屈辱中白孝文开始性压抑,这只是表面的压抑,并不代表他就对性爱没有兴趣。压抑越严重,遇到合适的时机,反弹得就越厉害,就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一发不可收拾。 鹿三的儿子黑娃外出到远方富户人家打工,年迈的户主郭举人有个小妾叫田小娥,她在在郭家就是郭举人滋阴壮阳的工具,非人的待遇让她难以忍受,就勾引了黑娃,事情败露后被休,黑娃把她带回了白鹿原,却遭到了鹿三的反对,族长白嘉轩的不认可,不让他们进祠堂。 黑娃闹革命失败后逃走,她去向当乡约的鹿家家长鹿子霖求情,在他的引诱下,暗地里与他长期苟合。引来了光棍狗娃,遭到了族人的公开惩罚,由白孝文亲自执行家法,打得她皮开肉绽。鹿子霖特别嫉妒白嘉轩,就趁机唆使田小娥要把白孝文拉下水。 欲望是男人的软肋,白孝文也是如此。 田小娥剧照 在看《走南阳》一剧时,对于打情骂俏吊膀子,白孝文觉得伤风败俗教唆人学坏,又止不住有了生理反映。田小娥恰在这时候出现了,并且直逼他的命根子。 面对田小娥的直面诱惑,一直生活在洁净环境中长大的白孝文哪里见过这样直白的下三滥手段?白孝文一下子被吓得惊惶失措,明白和白鹿村最烂脏的女人多呆一秒,都潜伏着毁灭性的危机,这种危机源于他对内心筑起的公序良秩会轰然塌陷的恐惧。可是,他束手无策,害怕田小娥张扬被人发现的恐惧又使他乖乖被她要挟着。 白孝文从最初的愤怒到无力反抗再到主动解开她的裤腰带,强烈的欲望和无法摆脱的的恐惧交织着,使他"躺下就不行,站起来就又好了",这是由于感性的越轨与理性的制约之间的强烈冲突造成的。 对于白孝文来说,偷情与他未来族长的身份是不相符的,他内心充满了斗争与挣扎,但他没有能抵抗住小娥"身上那种奇异的气味"的诱惑, 他听到自己"胸腔里的肋条如铁笼的铁条折断的脆响",最终是感性打败了他的理性,把他蒙蔽内心本质的黑纱揭开了。白孝文曾经赢在起跑线上,却因一个女人改变了人生轨迹。 田小娥引诱白孝文 他虽然禁不住去找田小娥,但是都是偷偷地去,害怕被人发现,与田小娥也弄不成事,这是因为礼制克制他的生理欲望,说明这时候他的内心还有羞耻心,骨子里还是要脸面的。0 3 撕掉尊严使他破罐子破摔 白孝文与田小娥的苟且,被父亲白嘉轩发现后,就用祖法公开惩治他,废除了他族长继承人的身份,然后分家让他单独另过。白嘉轩希望通过壮士断腕的狠劲让白孝文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悔过,重新回来正常的生活轨迹。 白嘉轩彻底地惩治让白孝文在传统的伦理威权上变得一无所有,使他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反而使他干脆把原来奉行的道德伦理抛得干干净净。 鞭挞的疼痛,道德的谴责,名声的败坏,将白孝文盖在脸上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彻底撕掉了,他再也不用扛起传统理想主义道德的重担,被推到深渊的百孝文却也重获自由,可以肆无忌惮地胆大妄为,因而他的身体得到了彻底的解放。用他的话说: "过去要脸就是那个怪样子,而今不要脸了就是这个样子,不要脸了就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过去怕人看见现在不怕了,谁爱看就看。" 受罚后,白孝文公开天天与田小娥呆在一起 白孝文彻底失去了礼义廉耻,和田小娥从偷偷摸摸干脆走向了光明正大,没羞没臊地与田小娥公开鬼混。与田小娥纵欲,是其骨子里报复原有束缚的疯狂,让久已隐藏在他内心和身体里面的叛逆情绪得到了异常集中和强烈的释放。接着,这位原本的好年轻无可救药地朝着他人生的最低谷滑去。 白孝文天天呆在田小娥的窑子里,把老婆孩子撂在一边,不顾他们的生死。他被田小娥带着抽大烟,遇上天灾,把土地和房屋贱卖给了鹿子霖,白嘉轩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让他收回,白孝文坚决不同意,他在叛逆父亲曾经的严厉管束。 卖房和卖地的钱,他只给家里留下很少一点,大部分的钱经过田小娥手指捻搓成一个个烟泡儿,塞进烟枪小孔儿,化作青烟吸进肚子里。 他踢卖光了家产,孩子由老爹养着,老婆一个人在家被活活饿死,从敦厚老实的人变成了无情无义的人,从一个勤劳务实的富家子弟变成了名符其实的败家子,从一个"要脸的人"变成了"不要脸"的人,从一个宗法的拥护者变成一个叛逆者。 这也说明, 原来对白孝文教育的那一套道德规范并没有内化为内在要求,只是停留在世俗实用的层面上被其遵守,没有变成真正的道德自觉行为。 白孝文沿村要饭 "人至贱则无敌"。一无所有,饥饿,让白孝文把做人的最后尊严踩在脚下,在鹿原镇上沿村乞讨。从大少爷沦落成一个乞丐,让白孝文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得无比的强大。他根本不在乎施舍者的嘴脸,独自沉浸在刚刚讨来的食物咀嚼后香甜甘美之中。被人当作反面教材后,他反而自嘲和自黑: "你看中我当师傅,那我就住下不走了好不好?你啥时间还想让我当师傅尽管捎话,咱不要工钱只图个肚儿圆……" 白孝文被饿狗咬得满身的伤,奄奄一息的他躺在壕沟里,差点被野狗给吃了,却遇上了鹿三的羞辱,他鄙夷地瞅着白孝文: "甭看三老汉熬斗辈子长工,眼窝里把你这号败家子还拾不进去!我要是把人活到你这步光景,早拔一根毬毛勒死了……还活啥人哩!" "你要是没有狠劲儿勒死,快到白鹿仓里头去,那儿今日个放舍饭……" 白孝文差点被野狗分吃了 读到这里时,觉得白孝文彻底玩完了,死定了,这个人物要从书中消失了。没有想到,作家陈忠实却来了一个意外之笔。 白孝文真的去白鹿仓抢"舍饭"去了,拄着棍子朝人流密集的地方躜去,而这一顿饭却成为了白孝文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0 4 咸鱼翻身后变成世故圆滑的投机者 在抢"舍饭"时,鹿子霖看到了白孝文,想羞辱他,就把他叫到自己吃饭的桌上,让他透彻地领受到堕落者的羞耻。他的惨相让鹿子霖也不忍了,推荐他去当兵。从此,白孝文有了人生中翻身的机会,并开始了开挂的人生。 当一个人的尊严被踩得稀烂时,就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可以约束住他,他的内心是很可怕的。死过一次的白孝文,人性的天秤逐渐远离善良的一端,变得心狠手辣起来,向恶的一端迅速滑落。 白孝文混迹于国民党平步青云,他的羞耻感、荣誉感开始复苏了。做人的准则一旦改变,想要进行道德重建是非常艰难的,他的羞耻感复苏并不等于良知回归。 他费尽周折取得了父亲的原谅,带着第二个妻子衣锦还乡,跪在本应由他掌管的祠堂前认祖归宗,当晚踌躇满志地对新婚妻子说: "谁走不出这白鹿原谁一辈子都没出息。" "好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白孝文为平步青云变狠毒 白孝文"出息"了,不过,他的"出息"是建筑在牺牲别人之上,走向了更为彻底的堕落,他在不仁不义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报复心极强,发迹以后,他卖力地缉拿革命者也是鹿子霖的儿子鹿兆鹏,竭力赎回卖给被鹿子霖卖走的门楼,让鹿子霖陪黑娃枪毙而吓疯了。 他卖身求荣,称职的充当着国民党的打手,帮助国民党滋水县县党部书记岳维山威逼利诱自己的姑父朱先生发表反共声明。 他心狠手辣,为了投机革命,顺势答应了黑娃起义的要求,残忍地在自己的上司张团长胸口和脸上开了两枪,摇身一变成为"革命者"。 白老子文摇身成为"革命者" 他贪占他人之功,明明是黑娃领导保安团起义,他给上级写致敬信时说成是自己领导的起义,根本没有黑娃的事,自然而然地侵吞了胜利果实。 他泯灭良知,靠投机钻营当上新中国的县长,后竟以"人民政府的新政策"的名义,毫不怜惜地处死了幼时玩伴、已经学为好人、起义的带头人黑娃,豪不留情地消灭掉了妨碍他"上进"的人。 小说结尾时,白孝文将自己彻底洗白,成为一县之长,反而是一个最终的政治上的胜利者。也许,这是作者告诉人们历史的曲折性,让人们去反思。结束语 白孝文的人生经历可谓一波三折,从一个最受瞩目的族长继承人,到与他人之妻苟合、抽大烟、卖地卖房的败家子,再到阴险毒辣、投机钻营的狠毒小人。开始的白,中间的浪,后来的狠,最后成为了一个让人无法原谅的恶人。他的经历与作为,完美的诠释了什么"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一个人学好很难,就像登山一样,需要付出持久而艰苦的努力;但要学坏极容易,那就像山崩一样,很快就无法挽回了。因为从善意味着约束得很,恶行却是一种放纵,而且恶行很多时候能冲破阻碍更早更多地获取利益。 白孝文剧照 CS路易斯《魔鬼家书》:"通往地狱的那路其实并不陡峭——它坡度缓和,地面平坦,没有急转弯,没有里程碑,也没有路标。" 白孝文的堕落,表面上是因为白鹿两家的斗争,是鹿子霖让田小娥设下的美人计,引诱他走向堕落。但最需要负责任的应该是他自己,他虽然接受了传统道德教育,但是他并没有像他的姑父朱先生那样学到精髓,没有在内心深处形成一种强烈的道德力量,也就是他父亲白嘉轩所说的"不硬气"。 白孝文咸鱼翻身后,白嘉轩起初以为浪子回头了,很高兴,原谅了他,当他得知他要以"革命的名义"枪毙黑娃,求情无效,才知道他并没有变好。当听到枪毙黑娃的枪声后,他的一只眼睛瞎了,并且不能救治,暗示曾经是他的眼珠子的白孝文坏了,坏得不可救药。 善与恶总是交织在一起,无法一分为二,此消彼长。每个人都有劣根性,一旦劣根性被调动出来,恶便会吞噬掉作为人的很多自律的品性,无恶不作。 作家陈忠实 道德虽然没有法律的强制性,但它要培养人们自律的自觉性,道德可以时时提醒我们,"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让我们不要堕落。而白孝文的经历告诉我们,只有将道德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动,道德才能真正起约束的作用。 《白鹿原》是陈忠实花了4年多的时间,潜心创作的50万字、足以"垫棺压枕"的书,被高度评价为一部"民族的秘史"、"当代中国文学的里程碑"。1993年《白鹿原》获"陕西双五文学奖",1996年获"炎黄杯文学奖,1997年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白鹿原》从一问世就受到了广大读者的喜爱,好评如潮,迄今发行量已超过500万册,虽然已经拍成了电影和电视剧,但是复杂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心理活动是影视剧所不能表达完美的。读原著,你才会从中真切地感受到历史的厚重,传统文化底蕴的深厚以及人心的不可捉摸,才能感受到文学的魅力与艺术的震撼。 (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立删) 读书感悟人生,写文传承文化。欢迎关注@丁小悟典,与你一起领悟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