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人物特写的游戏

　　撰文|陈凤荣
　　编辑|滕余国
　　平常排队、等车的时候，或步行上班的路上，我喜欢悄悄观察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遇到有趣的就干脆来个人物形象速写，但不是从头写到脚，而是只抓拍他们最有特点的部分，比如腿、脸、头发、后背、衣着等，只要有特点，就可以拿来当作写作练习的素材。
　　比如那天我骑着自行车去上班的路上，遇到了这样一幕:
　　一位大个子男人，四十五六岁的年纪，骑自行车迎面而来，很长的一张脸，最要命的是一边走，一边咀嚼的那张嘴——两片嘴唇是闭着的，看起来像洗衣机的滚筒在不停地、有规律地滚动。只是一暼而过的印象而已，我的头脑中却立刻蹦出了一个与之相关联的画面——秋天，野地里，身体修长硕大的绿妈蚱。确切地说，是绿蚂蚱呲牙咧嘴的那张脸!
　　这种自然而然、完全本能的联想，让我忍俊不禁，一边骑车，一边大笑起来。我想，看到我这样狂笑的人，一定以为我疯了，或者干脆就是个傻子吧!到了办公室，什么也不做，我先快速记下了这张＂嘴＂。
　　另一次，在邮局排队等候办理业务的过程中，我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默默注视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们。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之后，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很女性化的一张脸。圆圆的脸型，额头扁小，两团挂在眼下，像是垂下的两袋面粉，饱满而又低坠。偏红的肤色，看起来很温和，但因为肌肤的松弛，有垂垂老矣的感觉。最关键的是那双眼，眼皮有点松，就显得长了。眼睛里射出的光芒是软而又软的，像冬天在北墙根晒太阳的老人们，没有一点锐气，如果你直视它，我猜，它会躲开吧。
　　还有一次是步行去上班的时候，我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看人行道两边的迎春、紫荆、冬青和法桐们，猛一抬头，和一位矮个子的老爷子差点撞上，吓得我立刻刹住步子，侧身让路:
　　这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戴着线织的黑色帽子，黑色的棉衣，蓝黑的裤子。灰乎乎一个人影蓦地杵在眼前，我心里一阵乱跳，连忙跳开。老人的视线与我对接的那一刻，我不由一颤——那目光呆滞、浑浊，却又如此冷硬没有一点儿成年人的含蓄，直直地射向我，很执着地不离开，又像年幼无知的孩子的眼睛，似乎并没有什么内容，只是为了看而看罢了。
　　我急忙将目光调开，与老人擦肩而过，但那冷硬的目光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一道阴影。老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也没想听，大概是患了老年痴呆症的病人吧。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我和家人一起逛商场。商厦里人头攒动，一对青年男女在女装区浏览，我不想看衣服，却对俩人的背影颇感兴趣，尤其是那瘦高个女孩的两条腿:
　　黑色的紧身袜，紧紧裹住两条细长的腿，膝盖以上被宽大的毛衣遮盖了。细长的小腿，像冬天里失去水分的树，冷硬，没有一点儿肉感。我担心一不小心磕碰到哪里，就会一下折断了。细长之外就是弯曲，因为没有肉，胫骨的凹凸便显得格外明显，从膝盖到脚腕，有很大的弧度。两条腿如果并在一起，中间能供一只老鼠穿越往返。这样细而瘦的腿，又穿了这样紧而薄的黑袜，那的确是一般人没有的个性的腿。细细的脚腕下面是一双鞋跟极高的松糕鞋，那样沉重地吊在脚腕上，让人担心，脚腕会不会太委屈了。
　　这是一种刻意而有趣的练习，既能训练自己的观察能力，又缓解了空闲时间的无聊，最重要的是能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如果你以后打算写小说，这些＂人物素描＂就可能成为你虚构的人物的某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