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那个买不到月饼的中秋节，结局居然这么甜

　　上个世纪60年代，物资匮乏，过中秋节的月饼，得用单位发的票才能买，每人仅限2斤，有时去得晚了，有票也买不上。而没有工作单位的人，当然连想都不用想。
　　那时，我在黄县（今龙口）电影队工作。1965年中秋节的头几天，赶上个星期天，我看到同宿舍的老刘师傅已经把月饼买回来了，顿时有了紧迫感，赶紧攥着那张月饼票，跑到商店去买。去了才知道，店里只剩下1斤半月饼了，一共6块，其中有一块的边缘还破了，露出黑黑的馅儿。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买下它们，服务员催促我：＂快买吧，这是今年最后的货喽，不买，连这点也捞不着了。＂
　　没说的，赶紧买！月饼拎到手上，我却不禁犯了愁：月饼不满2斤，有一个还破了相、不成双，让我怎么送回家去孝敬父母啊？
　　走出店门不远，迎面来了一位挪动着两只裹足小脚、神色憔悴的老大娘，看上去有70多岁。一眼瞥见我手中的月饼，老大娘急忙问我：＂借问一下这位年轻人，店里还有没有月饼？＂
　　我说没有了。顿时，老人满脸失望，自言自语地说：＂嗨嗨，我那苦命的孩子啊，该着今年吃不上月饼了……＂我望着老人手里紧捏的月饼票，问她是咋回事。
　　原来，她十几岁的孙子自小患婴儿瘫，多年卧床，嚷着要吃店里卖的月饼。＂他父母都是‘盲流’跑到东北去了。我呐，好不容易从村东头有工作的小王家里，讨来一张月饼票，谁知又这样，嗨嗨……＂
　　我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是啥的滋味，不假思索，我将手中的月饼一股脑儿地塞给了她……
　　老刘师傅见我空手而回，问明原因后，叹了一口气，猛地向我伸了一下大拇指，什么也没说，提起桌子上的2斤月饼，放到我的床前。＂快，快！骑上我的自行车，把月饼送回家，再住几天八月节就要到了，送晚了老人会着急的……＂老刘师傅向我下了命令，口气不容置疑。
　　回家的路上，我思绪万千：老刘师傅的家远在莱西县，每年过节回不了家，他每年都会把月饼用邮寄的方式，孝敬80多岁的老母。把月饼给了我，今年这个中秋节，他可怎么办？
　　从县城到我家，20多里的路程，我用了半个多小时，于中午前赶到。父母见我拿回了月饼，满脸高兴地说：＂这几天你那几个侄子侄女天天来问，‘叔叔怎么还不来家啊？月饼还没送来啊？馋死俺啦！’一个个都在等着吃你送的月饼哪！＂
　　说话不迭，几个小家伙来了。我父亲取出一块月饼，用刀切成许多小块，小家伙们每人抢吃了两块。还剩下两块，不够一人一块了，也都不好意思抢了。
　　这时，父母发话让我吃，我说：＂我在外面早就吃了，还吃了好几个囫囵的月饼呐＂！说着，把那两小块月饼递到父母手里。看着两位老人抿着嘴小心地嚼着那一小块月饼，那知足、幸福的样子，让我无比欣慰，又一阵心酸。
　　这时，几个小家伙嚷着还要吃，＂等到八月节的晚上，全家一块吃！＂父亲的话压住了小家伙们的馋虫。
　　傍晚，我返回单位，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月饼香味。一看宿舍的中央，摆着一张大方桌，上面有一摞摞闪闪发光的月饼！还摆了足足18盘炒菜和几瓶黄县老白干酒。
　　我惊了，这是咋回事？
　　同我一块参加工作的小傅和小赵抢先告诉我：是单位老陈和老范两位领导，从老刘师傅那儿得知月饼的事情，还夸了你们两个做得对、做得好。
　　当得知单位里还有不少同志没有买到月饼、手里的票都成为废票时，老陈和老范决定发动在城里居住的职工，从家里拿来面板、刀、小擀杖、电平锅和做月饼的木磕子，又到市场买来白面、食油、花生、冰糖、核桃、红枣等食材，大家一齐动手，和面、洗枣、扒花生、砸核桃壳……大展身手做月饼啦！
　　到半下午，100多斤月饼就做好了。老刘师傅孝敬老母亲的月饼也寄走了，而且是4斤！多出的那2斤，是单位领导寄的，给你也留下2斤。其他没有买到月饼的伙计们，也都有了月饼。还剩下不少呢，今晚上提前庆祝中秋节，会餐用上了。前后屋、宿舍和办公室一共摆下8桌。
　　菜，是我们平时搭伙吃饭的教育局伙房的师傅们一手炒的；酒，是老陈和老范请客。这不，大家正等着你和回家送面板等用具的人回来，马上开宴，你就来了，＂你的袄领开得真正当＂，真有口头福哇！
　　望着大方桌上那一摞摞月饼和丰盛的酒菜，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觉得像做梦似的。直到老陈、老范两位领导和老刘师傅及伙计们都一一落座，小傅和小赵在一旁喊：＂人都到齐了！庆祝中秋节大会餐，现在开始！＂我这才如梦方醒。
　　这圆圆的月饼，这诚挚的真情，这温馨的故事，不管过了多少年，一想起来，心里就是暖的，甜的。
　　文 | 孙汝川
　　原文发表于《烟台晚报-烟台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