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高采烈地活着

　　又一年的高考结束了，无数孩子等待转换人生的跑道。只是贵州的那辆公交车跑道转换得猝不及防直冲下水，车上很多乘客再也没有机会选择人生的跑道。都说选择比努力重要，平台比专业重要，其实，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活着最重要。
　　生活如此绝望，每个人却都兴高采烈地活着。
　　--奈保尔《米格尔街》
　　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我是个势利眼。当周围人抱怨没钱、升不了职、老公没本事、医院有什么科自己就有什么病，生活完全没指望时，我从没适时地递上两句没用却解人意、招人疼的废话，而是像个闷葫芦一样面无表情自顾自地该干嘛干嘛。用一位老前辈的话说，＂人性＂可差了，没人投她票。
　　那咋整！所谓，肉分五花三层，人分三六九等。种性在这儿呢，但凡是婆罗门，谁还不知道只做愉悦神的高雅之事呢？既然都是凡人，谁还没点儿不如意呢？要是所有人都可着性子把所有的不如意都喷在密闭小空间里，没有新冠也得进ICU了。
　　所以，我特愿意和成功人士聊天。
　　话说回来，真正意义上的成功人士咱也接触不上，某东那样的就是约我我也不敢跟他接触。当然他也没让我犯过难。
　　我说的成功人士，都在书里。譬如奈保尔。
　　这位印度裔的英国作家出生于特立尼达和多巴哥，一辈子厌弃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印度裔身份，在牛津念书见到老乡，他写道：＂我以前从来没意识到此人如此丑陋，如此粗鄙——额头低，脸又肥又平，嘴唇那么厚，鬈发还梳了个大背头。＂更讨厌的是，他还穿错了上装：＂他在牛津穿着卡罗尼板球具乐部的上装。我问你——你还能想到比这更狭隘、更愚蠢的么？＂
　　他一生自信又自负＂一个当时看了我作品的人跟我说，不要再继续这么写了，那简直是垃圾。我真想杀了他，可我知道，他是对的。＂
　　然而，当你看过他的作品之后，你会了解他，理解他，知道他并非冷血无情，只是对贫穷落后的家乡又爱又恨，对自己的漂泊无依自卑而焦虑，而他的文笔是那样的简洁、冷静、幽默，让你忘记他七十多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在颁奖典礼上说，感谢，感谢妓女。
　　奈保尔在《米格尔大街》上塑造出一系列让人难以忘怀的人物，收垃圾的，剪头发的，游吟诗人，打老婆的，私奔的，乱搞的，每个人物都呼之欲出，每个人物在滑稽可笑的背后都有隐隐的悲凉。
　　当所有记忆中的老家人都一一写就，最后一篇，写的是他自己。母亲花二百块钱贿赂官员给他搞到了留学英国的奖学金，母亲哭哭唧唧，说钱虽少，我们也攒了很久。官员也被感动哭了，退回一百，说等你学成归来挣了大钱再回报我。临行前母亲把牛奶罐放在门口，他小心翼翼，却鬼使神差一脚踢翻。母亲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然而到了机场，飞机晚点六小时，母亲和自己又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家里。然而这短暂的回眸让他发现，米格尔大街上的人，所有人，和几小时之前一样，仍在做着一成不变的事。一张报纸看一天，一杯朗姆酒拿在手里晃一天，他的心情就像他在另一本小说＂大河湾＂中描写当年从非洲中部抓住被运送到东海岸，等待上船奔向自由国度的奴隶一样，只想快点离开，再也不回来。
　　世界如其所是。那些无足轻重的人，那些听任自己变得无足轻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位置。—奈保尔
　　而对于我而言，我不是不想安慰你，不是我缺乏同情心，也不是我的＂人性＂真的就那么差，是个势利眼，主要是因为，我也烦着呢！
　　那些年，关于生命的提问，都石沉大海。
　　突然从某一刻开始，答案如海啸般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