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同学香消玉损在九十年代的大巴车

　　转眼已步入而立之年，提起九十年代外出打工潮，上世纪九十年代打工潮兴起，在火车班次少，购票需要去窗口等待，不能直达目的地等诸多因素影响下，村镇大巴车便成了外出的主要交通工具，当时的大巴车特别多，我老家因为靠近河南，所以大巴车很多都是宇通的，一代比一代豪华，所以能坐大巴去广州也是很多孩子们的一种近乎奢侈愿望。
　　九十年代最常见的大巴车
　　记忆中应该是九岁左右吧，我上学晚，八岁才一年级，所以如果记忆不差，应该是九岁那年的暑假，爸妈在广东惠州打工，过年他们没回家。火车票太难买，大巴车价格翻倍，所以春节省一千元不回家，让我暑假去，暑假买来回票也就两百元。于是暑假开始的第二天，我就把暑假作业写完了，标准的说是写和抄一块帮我完成了暑假作业……，第四天就坐了大巴车，这个长途大巴车不是运输汽车集团(现在叫客运公司)，都是私人的客运大巴，也就是我们村子前面那个村的一户人家买的，只跑一条线，从老家经过广州同德围，惠州布吉镇，东莞长安镇，厚街镇等，反正就是热门的工厂特别多的地方，因为打工的也就去这些地方，不进车站，不进市区，快到的时候说一声路边就下车了。全程国道，因为坐车的都是十里八村邻镇的人，所以半道强制吃饭并不多，毕竟也是有竞争，一个镇有十几辆跑相同路线的车，如果真的很黑大家也不会再乘坐。
　　这大巴客车每周一趟，周五早晨发车，司机和车主和我家人认识，毕竟都是前后村的，大伯和车主说了些话，我就上车找个中间靠后位坐了。快出发的时候，一个老太太拍车门让停下，开门后一个高挑女孩上来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我一年级就同班的同学，身高比我高了好多，经常和爸妈一起去广州，算得上见过世面，所以周围拥有一帮小伙伴。看到同学上车，我并没有打招呼，倒是显得有点局促了，第一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得维护同学友谊，第二是本身就不是青梅竹马的伙伴，所以也不知道怎么搭讪对方，她应该也是没有看到我，径直朝后边走过去，因为她来的晚，也就最后一排能挤一下坐着。发动机在想，她奶奶和同为她村的车主不知道说了什么，车主笑着招收让老太太回去，应该是我女同学爸妈在广州，暑假了她想去广州找父母，奶奶不愿意又奈何不了，只能让她自己坐车去，毕竟车主和他爸都认识，又是一个村的同姓，说不上不放心之处吧。
　　长途大巴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才上到105国道，过了颖上县，就不太平坦了，有了点丘陵起伏，再往南渐渐就有了丘陵地带，然后是山地，再然后就是大山，越往南山越大……因为是第一次外出，特别兴奋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山区公路
　　应该是第二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所有的车窗都打开还是热，司机为了多省钱，没开过空调，再说那时候的车，开了空调也不顶用，三伏天国产空调就是摆设。大概是到湖南的地界，几个妇女嚷嚷着要下车，说是要找水塘洗脸，又过了大概半小时，憋不住的几个年轻人也开始抗议了，说啥要求停车方便。司机安慰大家说别着急，某某地方有个水坑，还有瀑布，洗脸洗脚洗澡都特别好，他特别熟，毕竟这线路走了几百回都不止。车里除了燥热还有发动机的轰鸣，但是人群安静很多。
　　水池
　　一会到了一处水塘，距离国道大概三百米远，车子停好之后，要方便的人，要洗脚洗脚凉爽一下的人，还有想洗澡的人都争先恐后下车了，我也是想下去，毕竟坐车太久不活动也难受。等我走到水塘边的时候，有几个别村的光棍汉都跳水中了，看那样子游泳真的太舒服了，不远处树丛里也有人说话，应该是妇女带着孩子在方便，我也不敢更是不好意思看，就低着头洗脚，洗脚……。坐了一会也没敢下水游泳，毕竟来之前小伙伴在家下水的时候，大家能扑腾几下，那种狗刨的本领能不能胜任今天这不知深浅的水塘，我是心里没底的，所以不敢贸然下水。
　　农村孩子的暑假
　　大概一两分钟我便决定还是回车上，回头的时候，看到我那同学朝右边树丛走去，她穿着红色连衣裙特别显眼，也特别漂亮，这连衣裙应该是大城市才有的，设计款式和面料非常不一般。我杨了一下手，想去打招呼，又无趣的放下了，毕竟我和他也就是普通同学，我这穿着土到家，站一起对比的话，我就是丑小鸭，毫无疑问她是白天鹅。再说那时候本来就保守，农村孩子更是这样，况且我又是个不懂幽默不会哄人的男孩。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我回到车上的时候，车主已经收拾扑克准备出发了，司机发动车子的时候，车主兼卖票员朝后看了一会，又问了一句都到齐了吧，有人说都到了，太热了，赶紧开车吧，我不自觉的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我那女同学并不在车上，但是又不敢确定，毕竟那时候为了赚钱，超载超员很普通很常见的，也许她坐在最后面我看不着，我才是一个二年级的小朋友，老实巴交的不敢开口，更不敢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开口说话。车子不开起来没一点风，热的受不了。车主缓慢跑到公路上开始加速，我吹着外面的风，又思绪复杂心事多多起来，开心的是第一次可以去那么远，难过的是我爸脾气太差，每年暑假有他在身边，根本没法玩，不是做作业就是劳动帮工。就这样也不知道具体到家哪个地方，突然有人说某某不在，那个前村的车主（售票员）也有点慌张，让车子司机赶紧掉头开，这时候我才明白，是我那女同学真的不在这长途大巴车上。
　　平原地区乡村
　　车上也有点乱，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有的说这都开出一个钟头了，去哪里找某某，有的说太大意了，怪不得怎么没听到某某说话，麻老太还是自己远亲，真的找不到孩子，同在一辆车以后见面咋说话……，往回返的车程大概半小时吧，开到那个水塘地界停了，司机和几个男人下车到处找，妇女儿童都没让下车，第一为了让大家不乱跑，毕竟再有人不回来，找起来太难，第二，有人感觉明天早晨就到惠州了，想早点到，准时出发不愿意下车。
　　九十年代孩子上学
　　大概过了多久不记得了，车子再次出发上路的时候，我那穿新潮连衣裙的女同学并没回来，留下三个男的在那里等，其中有大巴车的车主，另外两个也是他们本村同姓的，不知道是人溺水了等打捞，还是报警了等警察。车子出发后车上依旧很吵，有人说树丛里没人，水塘边发现了，但是只看到一双凉鞋，因为有个女的下去走回来了，确定那凉鞋是我这女同学的，女的说会不会掉水里了，怎么给黑哥交代等话，估计她和我同学爸妈认识。
　　现在的大巴车
　　那个暑假怎么过去的怎么欢度的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开学后升三年级，我那同学确实没再出现，有人说她被害了，有人说淹死了。具体有哪些情况，怎么没的，车主如何处理的，我都没再打听。一方面这人不是我村的，打听情况不方便，另一方面我自责自己怎么没告诉司机他们车上少了人，如果车子刚出发的时候就回头水塘边找，溺水的话，很容易被救回来。
　　人生就是单程的没有回头啊，如果没这事，我那同学今天还活着，应该也为人母为人妻子了，转眼二十几年了，虽然小学的同学都已经不再联系了，但是这件事始终无法忘记。我的小学同学就这样香消玉损在九十年代的大巴车旅行中。一代人的打工潮，一代人的致富梦，缅怀父辈那个年代，同样也是我的童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