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艳丽 临近年关,老李又踏上了去河北要账的路途。老李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去要账了,就年前要账这出戏,老李也已经演了不下三次。 今年,老李忙完了这边工地的活,账还没有结,又连忙赶着去河北了。给女儿买的农村土鸡,土核桃都没来得及送去,还寄放在了工友家。老李盘算着等账要回来,好给小外孙女买一个漂亮的洋娃娃一起带去。 当老李来到河北工地驻扎的村子时,已经是傍晚了。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了当时自己雇佣干活的村民。打听了一下两位老板的情况。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老李的血压飙升,感觉脑门子要炸开,血好像要从脑门子里喷出来。两个老板,一个是东北人,已经跑回老家了。一个还在,在的这位是不大管事的副职,是本地人,是大老板认命搞地接的,不管钱的事。 老李了解到这个情况后,端着嗡嗡响的脑门子往镇上他经常住的小旅馆走去。一路上他都在回忆,当初儿子不让自己来干这点清工活,路程远,老板又照实不上。可他不听,还给儿子讲道理说,"到哪挣的都是人民币,只要你挣下了还怕要不下?"老李还说"怕是怕你没地方要去。"现在好了,自己有地方要钱,可是没人给啊。 很快到了镇上,老李胡乱的吃了点东西,在前几次来要账住的小旅馆住下。老李坐了一天的火车,此时身体已乏的没法动弹了。所以便没有洗漱,直接和衣躺下,可翻来覆去却睡不着。临行前,给儿子打电话保证,这次一定把剩余的十多万全部要回去。可现在……哎!对了,不能信那个工友的,说不定老板是去北京玩去了,这里离北京很近,又快过年了,老板肯定是去北京给家置办年货去了。而且老李觉得老板人很好,又照顾他,以前一起共事时,没少喝酒,一喝完酒,老板就说,"老李啊!你好好干,你放心,你的钱我一分不会少,你也别和其他人起哄,一起逼我的账啊!"所以每次别人到了结工时,堵着老板要账,老李都远远的看着,嘴里嘟囔一句,"老板是好人,怎么会赖账呢?你们这些没眼光的人。"然后扬长而去。这样回想着,老李心里笃定,老板是好人,不会赖他的账,明天要亲自去老板的公司去看看,工友说的不可信。就这样下定决心,老李翻了个身,睡去了。 第二天,老李天麻亮就醒来了。想到今天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便一骨碌爬起来,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他做好一些准备,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要上战场一样走出了小旅馆。当他推开旅馆的玻璃门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虽然这里的气温比自己家乡高出好几度,但还是感觉到一阵阵寒风往骨头里钻。老李把棉衣的拉链拉到顶,两手揣兜,径直向"战场"走去。 又到了自己前几年干活住过的村子。这村子比自己家乡的村子好多了,年轻人们都在村里的工厂上班,老人们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不像自己的家乡,村里只有留守的老人在等死。这里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有果树,菜园子。老李租住的那个院子里就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柿子树,那几年柿子结的能把枝头压的很低很低。想到这,老李笑了。有一年老李回家,就摘了一箱熟透了的柿子带回去给小外孙女尝鲜,可还没下火车,那柿子已经被挤成柿子汁,一滴一滴的顺着箱底滴到地上,无奈只得扔掉。老李想,现在树上肯定没有柿子了,有估计也成了冻柿子,恐怕也是吃不成了! 很快老李到了要讨债的公司。他远远就看见一把铁将军驻守,老李不相信,想是自己看错了,索性把目光移开,看向别处。直到走到公司门口,果然门是锁上的。"哦!没上班呢!这么冷的天,上班晚是正常的,自己来早了。"这样想着,老李从兜里掏出一只烟,"吧嗒吧嗒"的抽起来,等着这些大懒虫们上班来。这一等就是两小时,始终不见有人出现。老李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扔掉手里的烟头,狠狠的用脚在烟头上一踩再用前脚板在地上一拧,可地上的烟头已经布满他的周围,而且每一个都是这样被熄灭的。正当老李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远处走来了一人,老远就在叫,"老李,你也来了?"原来是另一个标段的负责人老张。不待老张走近,老李迫不及待的问,"你的钱也没结完?"老张苦笑到,"没呢,这不过年了嘛,讨点钱回家过年,可是我来了两三天了,天天大门紧锁,听别人说,老板跑了。"老李一听,感觉眼前一黑想要摔倒,可是没有。老李失望的哎了一声问老张,"你打算咋办?""起诉,我要告他。"老张愤怒的说。"你有东西吗?"老李问。"有啊,我有他打的欠条。"老李一听慌了,当年和老板关系好,连欠条都没打,就算要告,连个证据都没有。"你呢,告不告?"老李的思绪被老张的问话打断了。"告,我也要告这个龟孙子。"老李气愤的说到。 于是,老李和老张一起回到小旅馆,商量上诉事宜。其实,老李每次去河北要账,都是凭着他那张嘴和他嘴里念叨出来的数字。老李根本没有欠条啊,借据啊,合同啊之类的凭证。因为当时跟老板关系好,这些东西都统统免去了。现在仅凭着他这张嘴,法院能相信?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晚上老李女儿打电话,老李把自己在河北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女儿,并且告诉女儿要起诉。老李女儿沉默了一会说,"爸,您做生意做了半辈子了,您被别人起诉过好几回,哪一回人家要到钱了?而且您每次不都是盼着别人起诉,而拒绝私了吗?现在您又是这么个情况,就算法院受理了,调查情况,找寻当事人,这一套程序下来,半年过去了,您等的上?您回来过年吧!别折腾了。"老李听到这,一把挂断了电话,嘴里骂了一句,"楞种子"。 等到晚上打发走老张,老李一个人躺在床上盘算。女儿说的话不无道理,起诉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啊!自己在外也奔波了一年了,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打定主意后,老李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老李洗漱完毕,收拾好随身物品,退房准备回家。可临回前还想看看自己以前住过的那个长着一棵大柿子树的院子。老李走到巷子口,老远就看到一颗火红的柿子孤零零的挂在枝头。那柿子火红的色泽耀着老李的眼睛,好像是说,"老李,你来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