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上百度给自己卜了一卦:前半生命运多舛,后半生挣钱够花,香消玉殒于七十五岁的春夏之交。 春夏之交,必是杏花春雨漫天飞絮,经过那么多光阴的浸润与摧残,七十五岁的时候,我该是一个多么智慧多么干巴的老太太呀!而在到达这个永远的终点前,我又将经历些什么,无从知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算那时我头发稀疏到论根数,也会于脑后努力盘出一枚优雅小髻,那些年我一定经历过一、二场艳遇,一定于发髻间插过一、二朵小白花,送走过一、二个被我迷死的老头儿吧! 学富N车的工笔大师姚教授在屈尊读过无数首《齐氏情诗》后曾无限感慨地说:"冰冰,你是那种七十岁都能忘情热恋的女子",我说:"是的是的!教授慧眼!"旁观者多嘴:"教授在预示你将来有可能是个老不正经呢!"我说:"老了还要那么正经干嘛?死,于我,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撒欢儿罢了!" 一直认为,快乐的生活,需要无穷的想象,身居斗室也要心游天下。时光来左右我们的皱纹,我们就用放飞的灵魂让自己青春重回,和它较劲! 有一次和女儿妞妮聊天,我说:"如果有一天哀家殁了,记得把哀家那半箱子情书烧了,连同骨灰一并放进一尊青花瓷瓶,带到乌镇去,趁半夜三更没人的时候,偷偷沉入河底,清明时节若想祭奠,随便找一处活水,投下一束菊花任它飘流即可。转世,哀家必能做个婉约的江南女子!"妞妮极配合做恍然大悟状说:"朕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些传说,那些水里闹鬼的事儿都是你们这些人干的呀!" 死,于中国人一向是最忌讳的话题,其实,有什么好忌讳的呢?再过一百年,现在的活物,人或畜,即便此刻刚出生的婴儿,那时基本都成泥成灰了,不是吗?如果怕死,那就把走向死亡之前的每一天都过得让自己身心愉悦,少些遗憾!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读自己想读的书,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哪怕是偷自己想偷的情,只要不怕让人呸!或者学学我,写写文章,熬熬鸡汤,骂骂渣男!嘿嘿! 人类作为地球上最智能的一个物种,的确改变了许多事,但面对生死,更多时候只能束手旁观! 十三年前的冬天,南方开始流行非典,也是北方最冷的时节,我在急救室守着脑梗昏迷的母亲过新年!心脑血管病患的最大特点,就是闭着眼睛进来,闭着眼睛出去!整个病房没有一个病患会讲话,床主更换的速度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除夕一大早,推进一位中年妇女,脑干出血,医生无力回天,儿子懵懂只会连声叫妈,娘家姊妹嚎啕,而那个大腊月不穿外套西装革履不怕冻死的丈夫竟连六百多块的急救费用都迟迟不交,从进来到出去,只厌弃地看过一眼病床上的妻,被医生催了数次还在嘀嘀咕咕嫌抢救费用贵! 旧人尚有余温,生者早已情绝! 一对儿女送昏迷的父亲入院,两个人就除夕夜谁陪床发生争执,你不管我也不管,最后只留下一个迷茫的,不经世事的老妇人唉声叹气:"我们家老汉从来没病过,我哪会伺候人了,唉!麻烦的来来!"若无人照看,痛快地死,也算保留做人最后的尊严!可有时,生命就是这样身不由己! 那个憨厚的,满身异味的男孩子,给昏迷不醒五个多月的父亲按摩时,常常用一部小录音机播放那种方言版的戏曲,说实话很吵很难听,但这也是唤醒他父亲的一种方法。他和父亲开着四轮车进城送货被私家车撞了,人家说等最后有了结果才会付医疗费,然而只要一息尚存,结果便遥遥无期。他说就算是这辈子不娶媳妇儿也要把他父亲救活,反正他哥哥已经有儿子了…… 在我离开那家医院时,他那后背开始有些许溃烂,不到五十岁的可怜的父亲终于睁开了眼睛,仿佛是要印证孝心感天动地那句老话! 母亲在非典病毒开始把北方搅得人心惶惶的时候走了,那天暮色里微雨淅沥如泪,那一季,桃李花开日,念亲最悲时!那一年从冬到春,在那家医院的急救室,时而人满为患,时而人去床空,生与死的距离,人和尸体的称呼全凭呼吸机上显示的曲线! 在生与死面前,人类,脆弱又坚韧,人性卑微又现实!我的心,被一次次震撼!母亲的离去,让我从心底看淡生死,也让我终于不用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有足够的胆量和勇气,一意孤行地还原了渴望已久的身心自由! 当我执拗地把自己从一场错误中剥离出来时,有人曾不无担心地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日子?"我说:"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自由自在,只做自己灵魂的主人!" 每当从隔年换季的衣服里翻出钱来,无论大小都能让我兴奋数日,感觉像捡到了别人的钞票一样。噗……,贪婪是天性,我也不例外! 朋友来做客,每每大惊小怪:"你家这点破家具破摆设到底几天一搬?来一次,变一个样。"我说:"换不起大房子就换换家具的位置呀,常换常新,反正我有的是劲儿嘛!" 小区分户供暖改造,把卧室那个笨重雕花床头毅然送给邻居大姐,从此自由选择睡觉的朝向,让我感到由衷的自在! 结识若干书画大咖,便兴冲冲置办笔墨纸砚,专攻梅兰竹菊,虽然画技尚不堪入目,却为自己起了个响当当的艺名:齐小石! 有好友很知心地送来一套茶具:皇家颜色的外包装极贴合我的气场,精致的白瓷象征我身在江湖却纤尘不染的纯净,小小杯盏似乎在提醒我:说话,做事,喝水都不可太生猛!于是,我决定收敛些许豪气,学着做一个温柔知性的小女子! 不信?有诗为证: 徐娘弄墨为哪般? 不羁性情勤修炼! 轻描兰草香一缕, 淡扫腊梅梦西南。 翠竹下笔太丰腴, 秋菊拙劣忍痛观! 不攀绝世徽因女, 只做漠上俏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