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作家张剑龙作品卖粮

　　原创：张剑龙 文稿来源：蝶语兰心题目：卖粮
　　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那一年，他16岁，是一个翩翩少年，还正在师范上学。
　　春上的一天，是个节假日。母亲说，你把家里余下的那袋子包谷拿到集市上卖了吧，天热了出虫呢。
　　母亲说的集市在金山，归蓝田县管辖，原上人习惯于叫它岭上，有三十多里地儿。在粮食紧缺的年代，春荒是稀松平常的事儿。拿到偏僻贫困的岭上，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即使在塬区，当时家里有余粮的也不会太多。他联络了村里的几个大人，自行车后载了粮食，早早地启程了。翻过一道深沟，穿过不很长的铁炉原，就是十几里上岭的坡道。坡长路陡，只能弓腰塌背地推着车子前行。年少气盛雄心勃勃的他，自不甘落于人后，尽管满头大汗，也不肯停下来歇息片时。
　　金山狭长的街道，萧条冷落，没有多少活气。售卖杈把扫帚犁铧镰刀笼筐一应农具的山民，也懒得吆喝一声。粮市是黑市，倒卖行为叫投机倒把，是被禁止的。设若被市管会的人发现了，是要没收的。因而买家和卖家都没有过多言语，低声的一番讨价还价，谈妥之后，交钱交货，转身走人。买粮食的人还不少呢。不大功夫，同去的那几个人的包谷，便以两毛一分五的价钱出手了。轮到他，买主欺他年少，只肯出两毛一，过了几个买主都不改口。凭啥我的要比他们少五厘钱？不卖就是不卖么。
　　就在两厢僵持的当口，几个市管会的人不知从哪冒出来了，胳膊上套着红袖标。围观者都鸟兽般散了，他被带到了市管会的院子里。一个看似管事的说，你知道这是啥行为？投机倒把。他稳稳神，镇定的回答，这是我家的余粮，算不上的。那你有证据么？要不回村上开个证明来。……
　　没办法，只能再折腾一回。好在他虽然上着学，大队团支部书记还没卸任。下坡路也快，急急的回了村里，找了大队支书，轻松的开了一张证明，又马不停蹄的返回金山市管会。主任接过证明，看了看，说即使是家里余粮，也应该卖给国家么。说着，便拿起电话。喂，粮站么，我是市管会。这里有一袋子包谷，给你们送过去。啥？只要主粮，不收粗粮。噢——噢——知道了。
　　主任打完电话，转过身来，颇不情愿的挥了挥手，算了，你把粮食拿回去吧。等到把袋子架上车子，骑车上了路，他额头的冷汗才褪了下去。真悬啊，粮站收购价才八分钱。……
　　又一个周日。他从学校回到家里，母亲说，我叫你大姐夫把那袋包谷卖了，一毛八的价钱。
　　一毛八？厉害。八十多斤呢，我两毛一都没舍得卖啊。……作者简介
　　张剑龙：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网名云横秦岭，石鼓的山，一个游走在文字雨季里的歌者。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渭南市作协会员，临渭区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