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在陕北插队相恋八年，他俩一同返城却未能走在一起

　　1969年3月5日，是个难忘的日子，刚过完元宵节，北京某附中的十几名学生就和其他北京知青一起背起行囊，奔赴到陕北地区的农村，开始了下乡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艰苦历程。
　　赵方成和钟晓蕙不仅是同班同学，她俩还是要好的同桌，因为有早恋迹象，老师还找他俩谈过话。到陕北最艰苦的地方去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是他俩当时的决心和意志，在上山下乡的动员大会上，赵方成还作为班级代表到主席台发了言。
　　其实，按当时的规定，赵方成和钟晓蕙都可以再晚一年下乡插队，因为他俩的年龄都不满十六周岁。可赵方成和钟晓蕙他俩都是共青团员，都是班级的班干部，他俩理所应当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尽管他俩还差几个月初中毕业。
　　3月9日下午，赵方成他们十三名北京知青来到了陕北延安地区的刘家塬一队。在分配插队名单时，赵方成给了公社知青办主任两盒大前门香烟，公社知青办主任才把赵方成和钟晓蕙分到了一起插队落户，不然的话，钟晓蕙就被分到贺家沟大队去了。来陕北之前，钟晓蕙的父母一再叮嘱赵方成，拜托他多照顾晓蕙。赵方成答应了钟晓蕙父母的嘱托，他就得言而有信。
　　当时陕北农村的生活有多苦，说出来大家也不一定相信。因为刘家塬一队没有可供知青们一起居住的地方，一队队长刘玉杰就把十三名北京知青分成四组，分散开到老乡家里借宿。赵方成他们四名男知青为一组，住在了一队牛棚里，和饲养员刘大伯同睡一铺土炕。另三名男知青住在了大队书记家（刘家塬的大队书记姓张，他也是一队社员），张支书家正好有一孔闲置的土窑。钟晓蕙她们三人住在了刘队长家，和刘队长的大女子刘春梅同睡一铺土炕，。另三名女知青住在了小队会计家刘东升家刚腾出来的那孔土窑里，数她仨居住的窑洞宽敞。
　　刘会计家的二小子结婚后在村口打了新窑，他小两口也分出去单过了，空出来的那孔窑洞里有锅灶，刘队长让两名社员把原来的灶台扒掉，垒砌了一个大灶，买了一口十二印的大铁锅和两层蒸屉，刘会计家的那孔土窑是三名女知青居住的场所，也是一队十三名北京知青吃饭的地方。
　　赵方成他们轮流在老乡家吃了三天派饭，等刘队长为知青们置办好了一应生活用品，在公社粮站领回了知青们的口粮，知青们才开始在刘会计家的窑洞里生火做饭。在老乡家吃派饭时，赵方成他们才知道老乡家的生活有多苦，知青们虽然吃的是玉米面馍，还有炖菜、咸菜和辣子酱，可老乡竟然吃的是掺了干野菜的菜馍和二合面（麦麸子和玉米面）的菜团子，晚饭只喝糊糊，不吃干粮。看刘会计家的生活水平也这么差，赵方成就问刘会计：你家天天都吃这个？刘会计笑着说：等农忙了就吃些好的，现在是农闲时节嘛。
　　知青们的第一顿饭是刘会计的婆姨帮着做的，两屉玉米面馍，一锅玉米面糊糊，咸菜和辣子酱都是刘会计家的，刘队长还送来了一盆酸菜和一筐洋芋（土豆），会计大妈（刘会计的婆姨）说菜要省着吃，只能隔三差五吃一顿，因为谁家都没有多少菜。可能是新买的锅第一次做饭的问题，一锅玉米面糊糊比高粱面糊糊还黑，还有一股子铁锈味，就几个男知青一人喝了半碗玉米面糊糊，女知青们一口没喝。会计大妈心疼那半锅玉米面糊糊，就盛到两个盆里，都端回了她家，她和刘会计喝了一天。
　　刘家塬大队是典型的黄土高原，连绵起伏的黄土丘陵一望无际，光秃秃的原野上沟壑纵横，可能是土壤贫瘠的缘故，不管是山上还是沟坡，植被覆盖率都很低。贫瘠的黄土地不爱长庄稼，就连杂草灌木都不生长，当地乡亲们不光是粮食短缺，就连烧柴也很紧张。
　　知青们吃住的问题解决了，烧柴问题却面临着困难，刘队长在队里的场院挑来两担秫秸杆，只烧了五六天就烧完了，知青们除了做饭时烧柴，烧炕还需要柴禾，队里场院也没多少柴草了，那些玉米秸秆还要喂生灵，秫秸杆还够知青们烧十天八天的，趁着农忙还没开始，知青们的烧柴问题必须解决。
　　刘队长原本计划只带领男知青上山打柴，可女知青们都不服输，也要求一起去打柴。刘队长在社员家借来了扁担绳子和镰刀，每人扛着一副扁担，他老早就带领知青们上山了。村子附近已经打不到柴了，当时打柴要去七八里以外的东山沟里，路途远不说，关键是羊肠小路崎岖坎坷，太难走。
　　一个小时后，知青们才跟着刘队长来到了东山后面的泄洪沟，泄洪沟两侧的沟坡上倒是有不少酸枣树和叫不上名字的灌木和荆条，可那些灌木荆条都长在陡峭的沟坡和悬崖上，男知青们也很难攀登上去，女知青们只能是望柴兴叹了。
　　早上出发，下午日头偏西才回来，知青们担着两捆柴回到家，坐在地上就不想起来了。什么叫苦累，知青们有了亲身体验。特别是那几名女知青，累得都偷偷抹眼泪。第四天打柴回来的路上，钟晓蕙不小心崴了脚，不敢走路，是赵方成从三里以外的地方把她背回家的。看知青们都累得不行了，刘队长就让知青们歇两天。
　　第二天早晨，钟晓蕙没来刘会计家吃早饭，一位叫王静的女知青告诉赵方成，说钟晓蕙疼得哼哼了一夜，真让人揪心。赵方成赶忙去了刘队长家，刘队长正准备去双水大队找医生。赵方成看钟晓蕙的脚踝又红又肿，他担心骨头有问题，想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刘队长说公社卫生院没有X光透视机，刘家塬离县城四十里路远，路还不好走。
　　赵方成问钟晓蕙感觉怎么样？钟晓蕙说当时只是崴了一下，骨头应该没问题，只是疼得厉害，根本不敢走路。征得钟晓蕙的意见，刘队长到双水大队叫来了老中医陈大伯，陈大伯给钟晓蕙捋了捋脚踝，又用力捏了捏，说是不碍大事，两三天就好了。要是想好得快一点，减轻一下疼痛，就到贺家沟大队找贺老大，他家有祖传的膏药，很管用。
　　赵方成二话没说，撒腿就去了贺家沟，来回二十五路，他用了两个多小时，花八毛钱买回来了两贴黑膏药，贴在了钟晓蕙的脚踝上。还别说，那膏药真管用，贴上没多久，钟晓蕙就敢一瘸一拐地走路了。那天的早饭，赵方成到了中午才吃。为此，钟晓蕙非常感动。
　　刘队长原计划在农忙之前再带领知青们上山打几天柴，确保知青们的烧柴在农忙时节不断顿。可一提上山打柴的事，知青们都打怵，刘队长也没再强求。后来知青们一人掏出一块钱，刘队长套了队里的两辆毛驴车，到县煤矿给知青们拉来了辆车煤炭，知青们的烧火问题总算解决了。
　　农忙开始后，劳动量比上山打柴还要大，还要累，主要是劳动时间长。这一天下来，男知青都累得要命，更别说女知青了。晚上收工回到家，大家倒在炕上，真懒得起来吃饭。赵方成看钟晓蕙天天累得吃不下饭，他把从北京带来的香肠和饼干都偷偷送给钟晓蕙吃了，还鼓励她坚持住，慢慢就适应了。在赵方成的关心照顾下，钟晓蕙慢慢振作起来了，不再天天愁眉苦脸叫苦连天了。
　　经过了两个春耕春播和秋收秋种的劳动锻炼，知青们都慢慢适应了陕北农村艰苦的生活环境，也都变得坚强乐观起来。因为平时在劳动中表现积极，赵方成还被公社知青办评为了模范知青。
　　1971年冬季，刘家塬大队得到了一个征兵名额，大队书记推荐赵方成去参加征兵体检。赵方成却婉言谢绝了张支书的好意，他说钟晓蕙不离开刘家塬，他就不能离开，他要留下来照顾她，因为来刘家塬大队插队落户之前，他曾经答应过钟晓蕙父母的嘱托。对于赵方成的所作所为，钟晓蕙感动得一塌糊涂，热泪盈眶。第二年春天，知青们都搬进了大队新打的窑洞里，据说是上级为知青们下拨了建房款。
　　1973年，刘家塬周边发生了几十年不遇的大旱，那年的秋粮基本绝收，不光是乡亲们的吃粮成了问题，知青们的吃粮也面临着巨大压力。到了年末，有的社员家开始吃树皮了，还有的社员到很远的地方去要饭。当时上级政府虽为社员们发放了救济粮，可那些救济粮就如杯水车薪，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那年年末，在刘家塬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都回北京探亲过春节去了，其目的不言而喻。直到春耕春播生产开始的时候，赵方成他们才带着炒面、饼干等好多吃的东西回到了刘家塬。那年知青们没受多少苦，当地的乡亲们可真饿了肚子。
　　1974年秋天，刘家塬大队得到了一个工农兵学员名额，大队张书记又极力推荐赵方成去上大学，赵方成很想把这个名额让给钟晓蕙。结果赵方成没能去上大学，钟晓蕙也没能去，三队的一名男知青幸运地迈入了大学的校门。第二年春天，刘家塬小学要增加一名小学老师，大队书记还是提议让赵方成去当这个民办老师，结果赵方成把这个美差让给了钟晓蕙。那天，张支书当大家的面问赵方成：＂方成，你和钟晓蕙是啥关系？是不是谈恋爱了？哦还准备给你介绍对象哩。＂那天，钟晓蕙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她和赵方成的恋爱关系。
　　之后的日子里，赵方成和钟晓蕙在一起也就不再躲躲闪闪了，每天晚饭后，他俩经常到村外散步，有说有笑，不光是村里的女子后生羡慕他俩，一起来插队的知青们也很羡慕他俩。就连刘队长都说：方成和晓蕙还真般配，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他俩已经说好了，要么两个人都扎根刘家塬大队，要么两个人一起回京，这辈子谁也不能辜负了谁。
　　转眼到了1976的秋天，在刘家塬一队插队落户的十三名北京知青已经有七人通过征兵、招工或上大学先后离开了刘家塬大队，剩下的五名北京知青（包括赵方成和钟晓蕙）心里也像长了草，他们也在等待着机会想尽快返京。说实在的，赵方成要不是顾及钟晓蕙，他早就离开刘家塬大队了，钟晓蕙也有一次机会能离开刘家塬大队，她也是想和赵方成一起离开，也就错过了那次机会。
　　第二年春天，赵方成得了急性肝炎，转氨酶超出正常范围很多，他的症状很严重，公社知青办把赵方成的病情汇报给了县里，县里批准赵方成病退返京。赵方成放心不下钟晓蕙，他迟迟没办理返京手续。没几天，钟晓蕙也得了肝炎，症状也很严重，当时知青政策已经宽松了很多，钟晓蕙没费多大周折，就得到了县里的批准，病退返京。就这样，赵方成和钟晓蕙一起回到了北京，他们在陕北刘家塬整整待了八年。
　　回京前，钟晓蕙和赵方成就商量好了，等他俩的病情痊愈，就去登记结婚，他俩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回京后，经过积极治疗，赵方成和钟晓蕙的肝炎很快就治愈了。当赵方成向钟晓蕙的父母提出结婚的请求时，钟晓蕙的母亲却说他俩不合适。钟晓蕙跟她妈说出来八年来赵方成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和照顾，钟晓蕙她妈却说：你看看赵方成，不洗手就吃东西，有凳子不坐偏要蹲在凳子旁边，这是啥习惯。还有他家三兄弟就那几间房子，结婚后咋住啊？
　　在父母的强烈干涉下，钟晓蕙嫁给了她妈单位副厂长家的儿子，钟晓蕙也去她妈单位上班了。赵方成心里虽然很难受很痛苦，他没有被这绝情的变故击倒。在家苦学了两年，赵方成考上了大学，那年是1979年。大学毕业后，赵方成被分配到广电局工作，参加工作的第二年，他就和单位同事牵手红地毯，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的生活幸福又甜蜜。
　　之后的日子里，每当说起当年在陕北插队落户的日子，赵方成说永远不会忘记陕北的乡亲们，永远不会忘记那段青葱岁月。
　　2019年国庆节，当年一起到陕北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举办了纪念到陕北插队落户五十周年聚会，当得知赵方成和钟晓蕙没能走在一起，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得知钟晓蕙生活的并不幸福，大家都很同情她，都替她惋惜，天仙一样的模样，却找了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2021年4月1日，赵方成他们曾在陕北插队落户的知青们重返第二故乡看望了乡亲们，当年在刘家塬一队插队的十三名北京知青去了十二人，单独少了钟晓蕙。故地重游，大家感慨万千，百感交集。陕北的变化太大了，他们都快认不出那个村子了。
　　从陕北回到北京，大家一起去看望了钟晓蕙，那天钟晓蕙刚从病愈出院，在大家面前，钟晓蕙哭得像个孩子，她哽咽着说：＂我辜负了方成的一片痴情，也毁了我的一生。希望方成能原谅我，能得到方成的原谅，是我最大的愿望。＂
　　赵方成笑着说：＂一切都成了过去，我从来没怨恨过你，希望你重新振作起来，过好余生。咱们十三位兄弟姐妹都平安快乐，是我最大的心愿。＂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愿当年的知青们和读者朋友们岁月静好， 年华依旧。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