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生命中有了当兵的历史

　　文：张宗龙
　　每年的农历三月初八，我都会以自己的方式纪念一下。或邀几个战友小聚、或写一段文字抒怀、或到老部队门口一转、或在战友群里感慨一番；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坐在电脑前发一会呆，想念一下我一同入伍的战友，回忆一下从前摸爬滚打的岁月。因为这一天，是我当兵入伍的日子，是我一生难忘的日子。
　　一声汽笛长鸣，两天三夜火车，四海五湖兄弟，六月苦练军姿，心里七上八下，抱定九分希望，付出十分努力。1989年初春乍暖还寒的一天，山东滕州界河镇的一批30名新兵，就在这数数般的回忆中，拉开了人生的序幕，走进了一片火热的生活。
　　我们有的刚离开校园、有的还在学校念书、有的踏入社会不久，但那时的我们都有同一个梦想，那就是能穿上心爱的军装，保家卫国守边防。其实我们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想通过部队的摔打锤炼找到自己的价值、寻得人生的方向，或学一技之长、或考上军校荣光、或转个志愿兵当，当国家的需要和自己的梦想融为一体的时候，我们倍觉浑身充满力量。
　　报名、体检、政审、家访、等待，焦心了一场又一场，企盼了一天又一天。终于拿上了鲜红的入伍通知书，我们是激动的，却也是迷罔的。军营驻地在哪儿？第二故乡长啥样？在家我们都还是父母的娇宠儿，出外我们就变成坚强的男子汉，外边的世界精彩吗？部队的生活辛苦吗？那时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甚至很多家里还没有电视，我们了解外界的渠道很窄、平台很少。我们只有一颗探求的心，只有一腔火热的情。
　　曾记否？体检结束时陪同的大队干部买的那碗羊肉汤，多香啊，让我们记住了家乡的味道，那时对我们来说可绝对算得上大餐。还忆否？接到入伍通知书时心里的那份欣喜若狂，高兴啊，打败了多少竞争者，那时并不亚于接到高考通知书。难忘否？领到军装后跑去照的第一张像，多帅啊，来上一张全家福，这就是想家时候的念想。想起否？村里的小伙伴们敲锣打鼓送我们到镇上，全村父老乡亲站在村口挥手望，爷爷拄着拐棍、奶奶颠着小脚送行的模样，那就是乡亲的期盼。还有那新买的皮箱里塞进了母亲油灯下赶做的新布鞋，不知何时手里又多了几张父亲递的十元大钞，他们一再叮嘱别想家别想家，但自己转身就把眼泪擦。亲人啊，今天有不少老人已离我们而去，可他们的音容笑貌却印刻在了记忆深处。
　　军装穿上身、红花胸前戴，我们褪掉了青春的稚嫩、离开了儿时的玩伴、告别了熟悉的老屋，挥别了牵挂的父母，远离了热爱的家乡。从校园里、从田垄边、从工地上、从工厂里，带着亲人的殷殷期盼、怀着对部队的热切渴盼，豪迈地踏上了西行的军列。接兵连长李刚义和排长孙儒启，是领导、又是兄长，既威严、又那么慈祥，让我们刚离开家就感受到部队的温暖。
　　界河镇集合、滕县站集结、枣庄市登车、西安城中转，兰州下了火车倒大巴。翻过七道梁、看见清真塔、又越南阳山、终于看到大夏河畔的古河州。一路颠簸不觉苦、一路畅想只觉甜。当望见那整齐的营房，听见那嘹亮的军号，见到老兵们压的整齐的被子，吃上滚烫的面条时，每个人都是激动的，每个人都是欣喜的，每个人都是澎湃的。
　　可是，繁重的新兵训练瞬间打碎了我们的豪情。家访时连长说当兵训练很苦，问我怕不怕，我说我在学校都每天跑操。多么可笑，第一天的长跑就让我们见识了军人的跑步和学生的跑操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我们也知道了要完成从一个青年向一个军人的转变谈何容易！训练、操课、背条例、紧急集合；站岗、值班、连值日、政治教育；齐步、正步、站军姿、四面转法；这些全新的内容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想家、想父母、想老师、甚至有的想女朋友，这些揪心的思绪超越了我们的承载。有的彷徨了、有的退缩了，但连长的关心、排长的教导、班长的严厉，使我们增强了信心；一封封家书、一句句鼓励，使我们鼓足了干劲，我们都曾流血流汗，但从没流泪；都曾掉皮掉肉，但从没掉队；都曾伤心难过，但从没丢人。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挺过来了！
　　几年的军营生活，增强了我们的体魄，锤炼了我们的意志，提升了我们的素质，我们长成了首长喜欢的样子，我们变成了父母企盼的样子。大夏河畔洒热血、蝴堞楼里献青春；英勇平暴维稳，精准打掉拖靶；训练场上练射击，炊事班里抡大勺；五公里越野夺第一，四百米障碍勇夺冠；雷达车上练操作，高射炮上显神威；也曾支援地方挖光缆，还曾勇堵决口去抢险。人人从青涩到成熟，从新兵到班长，从小鬼到骨干，都交上了一份合格的答卷。我们在军营奉献了青春，军营让我们实现了梦想，军营也让我们变得更刚强。三年五年军营生活结束了，我们有的留队继续奉献，有的回乡大展宏图。有的勇闯天涯、有的遨游商海、有的扎根农村、有的带头致富，人生的平台不同，军人的素质同在。
　　悠忽三十载，弹指一挥间。军营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战友们，还记得第一次紧急集合时狼狈的样子吗？还熟悉炊事班里没蒸熟的黄馒头吗？还想着上铺的兄弟想家时掉下的眼泪吗？还没忘五月天穿着大头鞋拔正步吧？耳边还经常回响着清真寺里响起的诵经声吧？梦中还是否常常想起宽阔的大操场、巍峨的蝴蝶楼、和营区里的一草一木？
　　时光如白驹，一去不复返。如今的我们，早已脱掉心爱的军装，分布各行各业，遍布东西南北。三十多年来，我们境遇不同，奋斗相同；职业不同，贡献相同；地域不同，感情相同。我们一个铺上滚过，一个锅里舀过，一张桌上吃过，一个战壕呆过。战友情是生死情，战友谊是生死谊，战友就是生死弟兄！
　　人生中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感到后悔。我们退伍没褪色、离队没离心。我们正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扬军人的顽强作风、发掘老兵的家国情怀，向着美好生活，继续拼搏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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