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歌（5）出征千里铁骑宁夏驰骋甘青南

　　原创：陈 钿
　　1958年4月3日，驻守宁夏青铜峡余家桥的骑兵第四团团长周昌举接到师部电报：命令我团乘骑疾驰甘肃南部地区执行平息武装叛乱任务，上级给5天准备时间，4月9日必须准时从宁夏向兰州出发。骑四团此时归骑兵第一师领导指挥。 接到出征命令进入紧急备战
　　接到命令，几位团领导立即碰头，分析部队形势，制定出征方案和具体措施。
　　坐落在黄河岸边的余家桥骑四团军营立即在繁忙有序中沸腾了。
　　骑四团虽然是一支有着光荣历史、南征北战的英雄部队，但自从全国解放进入和平建设后，很长时间没有打仗，难免滋生和平麻痹思想。不少同志追求的是＂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的小农经济生活目标,不像战争年代那样，有强烈的打仗愿望。
　　特别是搬进正规营房的这几年，过的是正规有序的和平生活，战士睡上下双人床，军官宿舍有家属的一户一间，没有家属的二人一间，正副排长与战士住在一起。吴忠市有团的两个家属院，解决在这里工作家属的住房问题。全团士兵吃士兵食堂，军官吃军官食堂，军官食堂能容纳百人。战马有厩舍，一个连统一喂养，哨兵只配5发子弹，一个连统一站岗。
　　接到平叛命令，全团上下迅速将已经习惯的生活节奏改为战时生活方式，在思想上、行动上、战斗编组和装备上适应打仗要求,保证部队能拉得出，住得上，吃饱饭，喂好马，能战斗。不过，部队要出征去甘南平叛是保密的，只限于团领导知道。大家只知道部队有重要军事行动。
　　五天准备时间相当紧迫。
　　4月4日，团召开党委扩大会，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参加，确定编制装备。
　　根据兰州军区一班一帐一灶一吊马绳，整个行动为野营生活方式的原则，确定了战斗编制、武器装备、被装炊具等；按照单位顺序确定了战斗编制以及帐篷、锅灶、吊马绳等；单位缺员的，由政治处首先配下放干部，然后军务从留守人员、马匹中给各单位补缺；弹药基本按1个基数配发。军官和骑兵连统一配发国产马刀；单兵携带7日量的粮食和马料；以班为单位携带5斤食油、1箱脱水菜、1盒鸡蛋粉、1包盐巴
　　后勤处长钱学义负责余家桥营区留守工作。大部队离开营房后，留守处将家属们搬迁到了吴忠小寨子原团部驻地。
　　用两天时间，编制装备发放落实到单位、到班、到每个人。
　　4月7日，团领导和有关部门演练检查落实。
　　这天一大早，全团在营房东门外集结，统一检查吃、住、喂、走、打的问题。团领导带头，拉到营房东滩，不到两个小时，全团各单位都选好了自己的营地，拴好马，架好帐篷，搭好锅灶。有的单位一线配置，整整齐齐；有的单位圆形配置，落落大方；有的单位星罗棋布，各显千秋。
　　全团近百顶帐篷展现在黄河大滩上，犹如天上的白云，真是一大奇观。
　　从团领导到连队战士，在东滩上吃了两顿饭，睡了一个夜晚，发现不少问题。比如米饭最好做，面食做起来困难多,和面没有盆，擀面没有案，只能吃揪面片。睡觉的问题最大。帐篷里不到3米长、3米宽的地方睡10到12人，有的班是头顶头，有的班是脚对脚，相比之下，大家普遍认为脚对脚的方式睡觉稍好。通过一天的演练和检查，对吃、住、喂、走、打的问题，领导心中有了数。
　　4月8日，休息补缺。追上大部队喜得＂奥丽克＂
　　4月9日一早，全团参战人马列队从余家桥营区出发。一千一百多匹战马驮着出征的官兵和武器弹药及物资，浩浩荡荡上了路，没有惊动政府和周围群众。
　　铁骑洪流经过10天的长途跋涉，于4月19日，到达兰州市西果园兰州党校，休整待命。
　　我因在1957年反右运动中被定为中右确定复员离队，而没能随全团大部队一同出征。
　　4月19日，我正在办理复员手续，接到团长周昌举从兰州发来的电报，命我停办复员手续，随副团长马赛立即出发到兰州随大部队参加甘南平叛。
　　我从余家桥营房回到吴忠家属院。当时，我爱人张文英正在吴忠师范上学。我们部队出征到甘南平叛对家属子女也都保密，我不能告诉她。只是将我全部家底300元交给她，对她说：＂部队要移防了，万一我回不来的话，你留200元，给我父母100元。＂我想，真的到了＂万里长征人未还＂的那一天，她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第二天早晨，马赛副团长在吴忠汽车站雇了一辆卡车，我俩乘车到余家桥营房，装了些帐篷、灶具和我们的行装便出发了。于4月20日下午到达兰州市西果园党校团部临时驻地。
　　现在的兰州西果园景色
　　团长周昌举对我说：＂过去的事情不要想了，放下思想包袱，咱们一起平叛去。＂
　　当时，团作训股长何应汉，从余家桥出发到兰州一直负责行军宿营的组织指挥工作，但积劳成疾，住进医院（后转业地方工作）。从外单位调来杨士林任作训股长，但他情况还不熟悉，团决定我仍任作训参谋，接管行军、宿营和作战的组织指挥任务。
　　周团长说：我给你调好了马，把李积阴参谋的＂奥丽克＂马给你。
　　＂奥丽克＂是匹杂交马，枣溜色，牠没有洋马大，但比我们一般的马个头大条子长，既好看又聪明，是侦察参谋李积阴（原司令部体育参谋）的爱马，马名也是他起的。我被周团长点将担任平叛作战参谋，要给我调一匹好一点的马，但是参谋长调不动，团长周昌举亲自把李参谋的马调给我，让李参谋在团部和特务连的预备马中任选一匹，李参谋为此流了泪，还和团长争了嘴，我感到很不好意思。
　　＂奥丽克＂陪我整整11年，在4年平叛战斗中，牠带我冲过无数次的枪林弹雨，我骑上＂奥丽克＂，牠长嘶飞驰，振鬃扬威，马壮人胆，人趁马势，心中的私心杂念和怯懦一挥而去，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冲入敌阵，杀敌立功，取得胜利的刹那间，以彪悍骑手的身份，体现了自我人生价值，感到骄傲与慰籍的同时，也感到骏马功不可没。
　　＂好骑者墮＂。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每当我从马上掉下时，＂奥丽克＂总要拐回来跑到我跟前，让我重新骑上去继续战斗，因此，战斗中我没掉过队，总是冲在前面，没有这样的好马我做不到。平时马不管离我多远，只要听到我叫＂奥丽克＂的声音，牠就会原地站定，抬起头竖起耳睁大眼睛看清是自己的主人后，立刻跑到我跟前，头摆着，蹄扒着，嘴叫着，好像撒娇的孩子似地，我用手给牠安抚或给牠几颗大豆吃，牠才安定下来，真是太可爱了。
　　1969年10月，部队改编，告别了无言战友成了步兵。在骑兵改步兵的日子里，每个人都为无言战友站好最后一班岗，尽好最后一次责，每餐给马多加料，延长蹓马时间，一遍又一遍耐心刷马，给无言战友最后的爱，以作留给无言战友最后的礼物。不过，这是后话。 在兰州听张达志司令员作动员
　　4月21日上午，兰州军区司令员张达志中将亲自到西果园我团驻地看望大家，在干部大会上介绍藏区叛乱情况、藏区特点和我们平息叛乱的方针等。张达志司令员是陕北根据地创建人之一，抗日战争时期，曾任大青山骑兵支队政治部主任，塞北军分区副政治委员，绥蒙军区副政治委员等职。作为从大青山杀出来的骑四团，张司令员在这一时期一直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也是他亲率我们团执行特殊任务，将我们从华北带到了西北。现在，我们又在他的领导下生活战斗，聆听他的动员讲话，感到非常亲切。
　　兰州军区司令员张达志中将
　　张司令员说，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后，社会制度仍然是＂政教合一＂的僧侣贵族专政的封建农奴社会。占西藏人口百分之五的三大领主霸占了西藏几乎全部的耕地、牧场和绝大部分的牲畜。农奴主占有农奴的人身，可以买卖、转让、赠送、抵债或交换。农奴主还通过差役和高利贷残酷剥削和压迫农奴。1958年，农奴强烈要求改革，反动上层反对，疯狂搞分裂闹独立，以维护他们的特权和利益。
　　西藏反动上层公然要求解放军及其军事设施撤出西藏，狂妄叫嚣＂藏独＂，在拉萨搞骚乱制造事端，在西康秘密策划和实施武装叛乱。1957年5月，成立＂四水六岗＂叛乱组织和＂卫教军＂叛乱武装，叛乱活动愈演愈烈。1958年初，甘南、青海、四川、云南的藏区，汉族干部被杀,不少藏族干部参加叛乱，袭击中央派驻机关。达赖集团在拉萨发动骚乱，打砸抢烧，无恶不作。
　　张司令员说，中央本着团结的精神，一再责成西藏地方政府惩办叛乱分子维护社会治安，但西藏上层反动集团，把中央这种仁至义尽的态度看作软弱可欺，他们蛊惑人心，煽动叛乱。为保卫国家根本利益，我们必须给予坚决反击。
　　张司令员还给大家讲了西藏地理气候特点，他说，藏区地处高原，空气稀薄，气温较低，夏季最高气温10度左右,一年离不开棉衣。藏区以山区为主,最高的山在五千米以上，山顶有积雪，山腰是森林，山麓是田原。藏区到处是草原，水丰草美，特别适合骑兵作战和生活。藏区除县与县有三级公路外，其余没有公路，军事行动和补给都很困难，因此，我们的干部战士要有不怕吃苦的精神，要战胜自然，彻底消灭敌人。
　　张司令员最后说，我们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他们熟悉地形，适应气候环境，以骑兵作战为主，行动迅速自如，我们必须认真对待，作战要机动灵活应对敌人。我们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敌人很少有重武器，火力不强，我易发扬火力优势圧制敌人；敌人以部落为一战斗集体，组织不严密，指挥不统一，易被我各个击破；敌人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战斗力薄弱，不堪一击；敌人除利用寺庙防守外，在野外很少构筑工事，极易被我一击即溃；敌人反对改革，搞独立闹剧，逆历史潮流而动，不得人心，终究要失败，这是历史的必然规律。我们要鼓足干劲，勇往直前，杀敌立功。今年的作战，我们先集中兵力，消灭甘南叛匪，而后转入青海，歼灭青海之敌。
　　听了张达志等领导的动员之后,全体干部这才明白了这次军事行动的目的和任务。根据团的安排，以连为单位进行传达动员和讨论。 开进甘南投入初期战斗
　　4月23日，全团乘马从兰州市西果园出发，向甘南开进。根据团首长的指示，我制定了行军方案和要求。我没有规定全团统一的出发时间，也不搞全团集合讲话和行军命令，而是在宿营地道路前方，明显地物设一个调整哨，规定每个单位通过调整哨的时间，明确宿营地点(按第二天行军序列布置宿营)。要求部队行军中必须做到三点：一、每骑乘1小时，牵马行10分钟，一路纵队靠右行；二、行进中遇汽车要下马，为车让路，防止马惊；三、走村过街必须骑上马(这样走的快，也显英武)，人民群众受欢迎。这样规定和要求，人人皆知，不需要指挥员跑前跑后，喊来喊去，井井有条，轻轻松松完成行军。
　　全团经广河、临夏市、双城、完尕滩，于4月30日到达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5月4日，全团从夏河县出发进入战区，受命消灭桑科之敌。不料，敌人早已转移到阿木去乎要地，以阻止我军主力南进甘南藏区。骑一师三团在阿木去乎作战失利后，我团连夜急行军，于拂晓前赶到阿木去乎，师部命令我团在南山亚河伏击三天未果，遂撤回尼玛龙待命。
　　5月12日，兰州空军侦察到敌人在晒银滩集结，兰州军区前指决定8个团围歼该敌，派甘南军分区熟悉地形的尕参谋为我团带路，经科才迂回敌后，与四川一四五团由南向北围歼敌人。
　　5月13日，天还未亮我团到达指定位置。一四五团在电尕寺遭敌阻击，未能到达指定位置，狡猾之敌又从一四五团阵地南逃，指挥部命令所有部队停止追击，返回碌曲县总结经验教训。
　　参战部队团以上干部经过一周的勘察地形、査看各团到达位置、查找敌人逃跑路线、检查本次战斗失利原因，经过激烈辩论，最后，兰州军区副司令员、前线总指挥徐国珍进行了总结。
　　兰州军区副司令员、平叛前线总指挥、开国少将徐国珍
　　徐副司令员指出，前两次战斗失利原因，一是地形不熟，地图误差太大，兵力部署太散，部队与部队结合部空隙过大，给敌人有机可乘。二是我军没有针对敌人作战特点，而是大兵团作战，贻误了战机；三是受教条主义影响，战术模式呆板，战术思想不够积极，缺乏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四是四川一四五团在电尕寺遭敌阻击,未及時赶到指定位置也是原因之一；五是今后枪声就是命令，听到枪声，各部队不要等待命令，向枪声处靠垅，积极主动配合，团结一致歼灭敌人。
　　这一次整训总结对今后的平叛战斗起到了很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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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陈钿 河南荥阳人，1936年6月出生，1951年7月考入解放军第一步兵学校学习，1953年11月毕业分配到西北（兰州）军区骑兵第四团一连任排长。历任骑兵第四团参谋、副参谋长。参加甘青南平叛战斗。部队改编任陆军第二十师五十九团副参谋长，后任军分区作训科长，县武装部部长。1984年4月转业，任大武口发电厂党委书记，1995年6月退休。
　　原文编辑：曹益民
　　本文编辑：徐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