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行探访老营盘寻找牧马地

　　原创：徐建明
　　我们这次甘南行源自一年前的一次自驾游计划。2019年10月，几个战友商量在2020年5月初，从银川出发经甘肃、四川、重庆、湖北、江西、安徽、江苏、山东等地自驾游转一大圈，一是看看战友，二是浏览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我们的计划泡汤了。
　　国内疫情被基本控制后，几个老战友又聚到一起商量自驾游计划，由于对外省的管控情况不明，大家认为还是先去周边的省份更为稳妥一些。最后选定了甘肃的临夏和甘南，一是这两个地方距银川比较近，而且地广人稀，不利于病毒传播；二是曾在骑四团特务连当兵的芮新奎对两年前我们和五十八团几个战友去甘南卓尼县，没有绕道去骑四团在临夏洪水沟的老营房看看，一直耿耿于怀，我对他说：这次咱们第一站就去洪水沟营房，首先满足你五十年的心愿；三是我自己对骑四团夏季牧场——尕海草原的一点儿情结，这次同去的战友褚德光在尕海草原放过几个月马，芮新奎连续两年送马上草原，只有我既没有送过马，也没有放过马，我对尕海草原充满了神秘感。芮新奎曾调侃我说：当了两年骑兵，连草原都没见过，你也算是个骑兵？
　　我们确定穆斯林开斋节（5月24号）那天出发。
　　出发前几天，我收到北京战友原师篮球队张奇的微信，问我哪天出发？并说他在等装假牙，可能到不了银川。当时我不明白是啥意思？并没有在意。
　　没想到5月20号我接到张奇的电话，说22号早上到银川，让我接站，问去甘南要带什么衣服？我告诉他要带一件薄羽绒服，至少要带一件羊毛衫，他却不以为然。没想到，不想多带衣服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几年前在青海大通发生的事情，很快在后来去的甘南郎木寺重演了。
　　老营房里遂心愿 蝴蝶楼边留遗憾
　　一起去甘南的一行4人中，芮新奎、褚德光和我是68年从灵武、银川入伍的，甘肃临夏洪水沟骑四团营房是我们军旅生涯开始的地方。另一位北京籍战友张奇是陆军第二十师篮球队队员，他退休前在中央民族大学学生处工作，这次去甘南的主要目的，是想到夏河看看拉卜楞寺。他告诉我，几个比较有名的藏传佛教寺院都去过，只有拉卜楞寺还没去。
　　河州牡丹
　　我们早上从银川自驾车出发，下午3点多到了甘肃临夏原骑二师四团洪水沟营区东门，道路两边是盛开的油菜花，黄灿灿的煞是好看，因为是开斋节，有不少赏花的游客。
　　下车前，大家突然意识到，我们来的可能不是时候，因为疫情的影响，估计不会让我们进营区的。芮新奎说既然来了，还是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就在大门口看看，也算不枉此行。
　　洪水沟营房周边油菜花，远处为北塬
　　骑四团1969年10月移防宁夏后，这里一直都是军营。芮新奎向哨兵说明来意，哨兵表示老前辈想看看老营房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在疫情没完全解除的情况下，营区不宜参观。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有两个干部带着几个战士来到哨位。其中一位中校军衔的干部向哨兵询问情况后，转身对我们说，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进来看看吧，不过不要接触营区的其他人。然后回头问另一个干部有没有口罩？发给了我们几个。
　　陪我们浏览营区是一位入伍6年的士官，在和他交谈中得知批准我们进营区是他们的营长，今天正好来检查工作。另外一位干部是连长。
　　这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对老芮说，你真是有福之人，这回把心愿彻底了结了。
　　整个营区已经没有一点我们驻防时的痕迹了，和我三年前来这里看到的情况相比，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所有老建筑物全部被拆除，原来的南大门和北大门都封了，东大门是新建的；营区内部的道路横平竖直，全部做了硬化，道路两边绿化的非常好；新建的几排房屋窗明几净，整洁鲜亮；训练场上停满各种类型车辆，这里现在应该是防空旅的训练基地。
　　我们返回东大门后，向营长表达了谢意。然后，四个年过古稀的老兵一字排开，行军礼向这些年轻的军人致敬、道别。
　　洪水沟骑四团老营房东门，右为老兵芮新奎
　　临上车前，我回头又看了一眼营房东大门，发现上次我来挂在北面门柱上的那块＂临夏州军警民综合训练基地＂的牌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竖立在地面上的不锈钢牌子＂卫兵神圣不可侵犯＂。
　　离开洪水沟骑四团老营房，直奔市区的蝴蝶楼，这里曾经是我们骑二师师部所在地，退休后我来过两次临夏，都没能来蝴蝶楼，这次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机会进蝴蝶楼里探访一番？
　　我开车来到蝴蝶楼附近一个非常狭窄的巷子口，因为不清楚道路情况，不敢贸然开进巷子。一打听，知道沿着小小巷往里走不远有一个小门，进去就是蝴蝶楼，不过因为疫情，那扇小门被上了锁。为了不留遗憾，大家还是决定进巷子里看看。
　　顺着曲里拐弯的窄巷子，步行了数百米，没有发现人们所说的通往蝴蝶楼的那扇小门，因为所有小门都是关闭的，也没有遇到一个行人，所以也无法打听蝴蝶楼的具体位置。加上巷子靠蝴蝶楼那一边被鳞次栉比的楼房、院落堵的密不透风，我们根本看不到房屋和围墙的后面是什么？只好再一次带着遗憾离开了……
　　临夏蝴蝶楼原骑二师师部大门
　　晚餐前，有朋友发微信，告诉我有一年开斋节她和几个朋友正好在临夏。夜幕降临时，临夏市区灯火辉煌，节日的气氛很浓，其情景值得一看。我原以为在临夏过穆斯林的开斋节，大街上一定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没想到入夜后，整个市区仍然显得非常冷清，完全没有节日的热闹气氛。或许是疫情影响了人们相互之间的走动，大家都宅在家里自娱自乐呢。
　　黄草坪地貌变样 尕护林风景如画
　　第二天，我们沿着靠近北塬的那条公路，前往骑四团的两个生产点——黄草坪和尕护林。这是一条50年前我在骑兵部队服役期间，连队在营区外压马时经常走的公路。那时候是石子路，两边全是粗壮的柳树，当一个连一百五六十匹马在路边放开速度奔跑时，浩浩荡荡、尘土飞扬。现在已经铺设成沥青路了，道路两边也变的房多树少。
　　北塬灌区大渡槽
　　大约行驶了七八公里，一座高耸的、横跨洪水沟和公路的大渡槽出现在眼前。芮新奎和褚德光认出，这是连通大夏河与北塬灌区的渡槽。北塬灌溉工程，是党和政府为解决生活在北塬的人民群众用水困难的问题，于1958年底建成的中型自流灌区，其有效灌溉面积是0.87万公顷，灌区南北长36公里，东西宽约10公里，平均海拔1900米。这座距离我们老营房不足两公里的渡槽是整个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灌区涉及临夏县东北的北塬、桥寺、莲花等13个乡镇，受益区人口达12万多人。
　　看着修建于60多年前，显得有些破旧的渡槽，至今仍然服务于北塬人民，我们大为感慨。
　　徐建明在大河家黄河桥留影
　　我们首先来到了与青海省一河之隔的大河家。这里和10年前相比，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紧挨着原有的黄河大桥旁边，又架了一座规模差不多的大桥。距大桥上游不远的那个渡口，10年前没有看到渡船，但两岸用于固定渡船牵引使用钢索的水泥桩完好，钢制的牵引索随着河面上的阵风轻轻地摇曳。
　　张奇（右）与褚德光在大河家黄河边留影
　　这次见到的情景大不相同，甘肃这边在河岸大兴土木，渡口的水泥桩已不知所踪，青海那边的水泥桩完好，原有牵引用钢索的一头仍然固定在水泥桩上，另一头已垂落在河水中，流动的河水在它周围掀起阵阵涟漪。
　　褚德光在黄草坪凸起平台的北坡留影
　　离开大河家，向北行驶20余公里，来到骑四团在黄草坪的生产点。部队改编前，我曾在这个生产点执行了6个多月的冬储菜生产任务。10年前，我和战友来过一次，当时因交通不便，我只能站在距营房1000多米的高处，俯看了一下当年的驻地。
　　记得当时看着熟悉的地形地貌和依稀可见的营区，让我联想起，离营房500多米处沟底那股清澈甘甜的山泉；还有每天周而复始、辛勤地为我们驮运生活用水的那匹瘦小骡子；空闲的时候，大家饶有兴致的一起用马尾做扣，套野鸽子、逮雉鸡、趴在地上采摘橙黄色的野草莓。在收获土豆的日子里，我们会聚在一起围着烧草木灰的火堆边，兴致勃勃的将从地里刨出来的新鲜土豆，埋进刚燃烧完温度仍然很高的草木灰里……当时回想起那些刚从草木灰堆里捡出来，烤的外焦里嫩、软糯香沙的土豆，仍然令人垂涎。
　　徐建明10年前拍摄的黄草坪营房边的凸台
　　在黄草坪老营区北面有一个高台地蜿蜒数千米，台地的南坡郁郁葱葱，犹如一道绿色长城，北坡是大片的人工栽种的桦树和白杨树林。当时看到的南坡景色依旧，因为没有登上台顶，不知道北坡人工林是啥状况。
　　但这次看到的情景，令我很失落。50年前的老营房已无任何痕迹，这还在情理之中。让我搞不明白的是为了搞开发，老营区北面凸起的绿色长城被截成两段。可以看到台地南坡植被，斑斑点点的流失不少，坡根处比较平缓的草地，有多处被圈围，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建造的、破烂不堪低矮的木房子。
　　黄草坪凸台被正在修建的公路劈开，砂石裸露
　　我们沿着泥泞的土路来到高台的豁口处，那里正在修路，我这才看清豁口两边山体的剖面，薄薄的植被下，是鹅卵石和沙土的混合体，我仿佛明白了＂积石山＂的含义。
　　黄草坪凸起平台对照
　　我们继续前行，登上台地的顶部，展现在我眼前的状况，完全出乎预料。登顶前，我还向战友描述人工林的长势是如何的好。登顶后，发现沟壑上面大片枝繁叶茂的人工林已不见了，原有的植被让雨水冲刷过的痕迹非常明显，被破坏的犹如癞痢头一般。
　　黄草坪现在凸台北坡的人工林不见踪影
　　真没想到，那些不知道经过多少年才形成的薄薄植被，还有大片人工栽种的树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如此千疮百孔。黄草坪在我脑海里残存的那点的美好记忆浑然坍塌。
　　在回宾馆的路上，经过尕护林，发现我10年前看到的＂石海风景区＂，已经被改建成＂甘肃•积石山古冰川省级地质公园＂。
　　甘肃•积石山古冰川省级地质公园
　　尕护林是骑四团的另一个生产点，当年有一个班的战士在此处种土豆，因为是沙土地，出产的土豆品质非常好、很好吃。那里曾是一大片河边滩涂地，只有沙土和满滩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即无小草也少有树木。
　　现在公园里，呈现的是林中有石、石中有树的优美风景，茂密的树林，参天的大树，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看着特别舒服，待在其中的感觉，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让我原本十分郁闷的心情，得到一些舒缓。
　　尕海草原挥不去 尕海湖难揭面纱
　　骑四团当年在临夏驻防，每年的5月至10月，是全团军马转场到草原放牧的季节。
　　每年5月初，各连就紧锣密鼓地做着转场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一是确定人员；二是准备必备物资；三是更换马掌。团里也早早派出人员打前站，安排宿营点、联系当地政府筹集马草马料及做饭用的烧柴等。
　　尕海草原
　　5月中旬，各连按顺序离开洪水沟营房，1000多匹战马首尾相接，形成连绵不断数公里的马队，场面十分壮观。部队沿着兰州至郎木寺的砂石公路，开始7天的长途行军。沿途经过清水、完尕滩、夏河、阿木去乎和碌曲等5个宿营点，最后到达尕海草原放牧点。
　　与我们同行的褚德光曾在草原放过一年马，对尕海草原比较熟悉，特务连的芮新奎曾连续两年为全团到草原放马打前站，他不仅熟悉通往尕海草原的行军线路，还知道许多各宿营点背后的故事。离开临夏后，他俩在车上就不停地谈论有关尕海草原的人和事，我和北京来的张奇都没有到过尕海，只能认真地听他们神聊，并且时不时地调侃他们两句，也蛮有意思的。
　　5月下旬的甘南，气温还比较低，车内需要开暖气。甘南的天气变化无常，开始是蒙蒙细雨，很快变成小冰凌，打在引擎盖和前挡风玻璃上劈啪作响，接着就变成了鹅毛大雪，周围的草原很快就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不过恶劣的天气并没有影响车内褚德光、芮新奎谈论尕海的兴致，不知不觉中我们越过了部队送马行军路线上的清水和完尕滩两个宿营点，直接到了夏河。
　　我意识到，这是由于我事先没有做好功课留下的遗憾。住进预定的民俗旅馆，由于不是旅游旺季，小旅馆里显得空空荡荡，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比较舒适。
　　我们住的地方到拉卜楞寺只有几分钟的车程。
　　夏河拉卜楞寺
　　虽然在途中听了芮新奎对拉扑楞寺的许多描述，但是下车后看到拉扑楞寺的规模，仍然令我感到震撼。
　　一下车，北京战友张奇告诉我说：＂真奇怪，我一到这里，腰腿也不疼了？＂我明知道这一定是心理作用，但仍然对他说：那不错啊，你是一举两得，既实现了游览拉卜楞寺的心愿，也治好腰腿痛。他会心一笑。
　　芮新奎告诉我们，上世纪60年代，寺院除几个大殿得以保存外，其他建筑均已倒塌，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那时候，夏河是咱们团去尕海草原放马途中的一个重要宿营点，部队要在夏河休整一天，部分连队就在废弃的寺院里宿营。听老兵说，在鼎盛时期寺院内有喇嘛三四千人。寺内备有四口非常大的锅，给喇嘛提供吃喝，据说一口锅一次可以煮三四头牛。说起寺内的大锅，褚德光很自豪，因为他真的在近距离观察过传说中的大锅。
　　张奇、徐建明等在拉卜楞寺
　　拉卜楞寺位于夏河县城西，大夏河北岸，依山傍水，处在＂金盆养鱼＂之地。拉扑楞是藏语＂拉章＂的变音，意思是活佛大师的府邸，传说其规模仅次于拉萨的布达拉宫。
　　拉卜楞寺是第一世嘉木样活佛创建于1709年，后经历代嘉木样活佛持续地修建，逐渐形成包括显、密二宗；闻思、续部下、续部上、医学、时轮、喜金刚等六大学院；108个属寺和八大教区的大型寺院。是当今藏传佛教格鲁派的最高学府，被誉为＂世界藏学府＂。
　　寺内有堪称＂世界之最＂的藏传佛教转经筒长廊，其长度达3500多米，由大大小小2000多个转经筒组成。1983年拉卜楞寺被列为全国重点保护文物。现在是国家4A级景点。
　　拉卜楞寺雄伟壮丽的建筑群、奇异的佛教艺术的彩绘，让人目不暇接，极大的博取了游客的眼球。遗憾的是因为疫情，绝大部分的寺院大门紧闭，谢绝游客进入。
　　虽然寺院有着宗教尊严，能感受到藏民对宗教信仰的虔诚。但是在游览的全过程中，我个人的感觉，如果没有那么多金碧辉煌的寺庙，它更像是一座典型的西部宁静小镇，不仅道路整齐干净，还有大量的藏式建筑小院，每个院落都有门牌号。同时当我看到交叉路口路标提示，又仿佛走进了大学校园……
　　离开拉卜楞寺，我们顺道游览了美丽的桑科草原。
　　次日晴空万里，驱车来到位于甘肃安多藏区合作市的安多合作米拉日巴九层佛阁，佛阁始建于清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原建的楼阁已毁于＂文革＂。重建于1988年5月，历时四年落成，如今是藏传佛教噶举派（白教）在安多藏区最主要的填充院。
　　安多合作米拉日巴九层佛阁
　　九层佛阁的规模不大，但是，围着佛阁转圈的藏族善男信女的人数却很多。
　　离开合作时，还是蓝天白云，向南行驶了大约30公里，在路西看见了通往送马第四站宿营点阿木去乎的岔路口，没做停留。
　　在离碌曲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天空开始乌云密布，紧接着就断断续续地落雨。路过碌曲时，同样没有停留，继续向南行驶了约50公里后，我们向西拐下了213国道。展现眼前的是一条路面坑坑洼洼石子路。
　　褚德光和芮新奎指着石子路北面说：这就是尕海草原，再往西走一段，然后向北拐，就是咱们团的夏季放马的地方。我透过车窗向外看，见到的不是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而是一座座长满青草的矮山，类似于地理教科书上描述的丘陵地带，这和我想象中的尕海草原完全两样。这也许就是高原草原的特色吧，它给人们带来的是另一种草原感观，让我有了更多的遐想空间。
　　或许是因为今年出现了倒春寒，尕海草原的牧草没有预期那么茂盛。
　　在芮新奎和褚德光认真辨认哪里是当年部队进入尕海草原放马点山口的时候。我给张奇讲述了一段关于和我同年入伍战友李发科的趣事：话说68年5月，李发科因病住院，没能和大部队一起上尕海草原。半个月后病愈出院，等他来到尕海草原放马点。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虽然只过了短短半个多月，他竟然从全排皮肤最黑的人，变成了全排皮肤最白的人了。有人打趣说：几天不见，李发科变成白种人了。可见尕海草原的紫外线有多厉害。
　　听在尕海草原放过马的战友说，在甘南草原放马那几个月的日子里，生活挺艰苦的，吃、住、行的条件都比较差，不仅海拔比较高，天气变化无常，据说就连部队吃的蔬菜，都需要汽车团用卡车从兰州运输到尕海草原放马点。所以就出现了在这里招待客人，蔬菜比牛羊肉更受欢迎的现象。这在物资比较匮乏的年代，让我这个没上过草原的人，很难理解和想象。
　　路的南边是尕海湖。在我的记忆里，去过尕海草原的战友对尕海湖最流行的描述是：一个不太大的水泡子。所以在印象中，我一直认为尕海湖是草原上一眼能看到周边＂海子＂。当我看见路边竖立的一块不小的广告牌上面标识着＂尕海湖是甘南第一大淡水湖＂。意识到在战友中有关尕海湖的传说可能有误差。
　　立刻用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尕海湖＂，搜索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原来尕海湖不仅是甘南第一大淡水湖，还是青藏高原东部的一块重要湿地，被誉为高原上的明珠。尕海湖所在的地域，藏民称之为＂措宁＂，意思就是＂牦牛走来走去的地方＂。
　　尕海湿地水草丰茂，有许多南迁北返的珍稀鸟类在此落脚和繁殖，黑颈鹤、灰鹤、天鹅等珍禽遍布湖边草滩，1982年被评为省级候鸟自然保护区。1998年8月，国务院批准尕海建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2000年11月，尕海被列入中国重要湿地名录，2011年9月，成功申报为国际重要湿地，成为世界第1975块、全国第41块、甘肃省第1块国际重要湿地。
　　夏日的尕海湖，辽阔的草原覆盖着各种各样的野花，烟波浩淼的圣湖万鸟聚会。这里是雪域高原真正的香巴拉，是甘南境内的高原明镜。
　　尕海位于甘肃省甘南州碌曲县尕海乡。尕海及其周边的尕海湿地，是黄河上游最大支流——洮河的主要发源地，是黄河上游重要水源涵养地和补给区、被誉＂黄河蓄水池＂。尕海湖面海拔为3480米，湖呈椭圆形，平均水深为1-2米，最深处约5米。湖周围是大片沼泽、若干小湖以及成片的湿地。
　　尕海湿地
　　随着当地人口的不断增加和过度放牧，植被覆盖率逐渐下降，降水量锐减、蒸发量增加，江河径流减少、水土流失和气候变化等诸多原因，尕海遭遇了严重的生态灾难，地下水下降严重，水域面积逐年缩小，湿地萎缩。
　　尕海湖在1995、1997、2000年三次出现干涸。其中，2000年的干涸最为严重。当时湖区变成一个硕大的沙坑，干涸持续了两个多月。
　　从2000年开始，一场拯救尕海，保护湿地的行动悄然展开，国家投入巨资筑坝引水，在尕海湖出水口修筑长174米的梯形拦水坝抬高水位，修建了长达4 .7公里的引水渠，将尕海附近的忠曲河水引入湖区，扩大水域面积。为了给保护区内候鸟营造祥和宁静的环境，新修了长达60公里的尕秀——玛曲公路，取代经过保护区的老路。
　　世代居住在湖畔的牧民们搬到了统一的安置点。政府还对尕海湖增加了长达4000米的围栏，配合围栏育草、全面禁牧、禁止采挖药材等一系列措施，最大程度地保护湖区周围的湿地。
　　经过多年的治理，尕海湖区生态有了明显的改善，周边60%以上已经干涸的山泉恢复出水。
　　2019年，尕海湖水域面积达2400公顷（24平方公里）。尕海湿地的面积达57846公顷（578.46平方公里），为历史之最。尕海湖调节气候的能力大大增强，植被覆盖率大幅度提高，草地的水源涵养和固土能力增强。
　　我们边前进，边议论。为什么当年的记忆和目睹的现实差距这么大呢？
　　当我们找到通往放马点的山口后，算是理出了一点头绪。我们分析，当时，送马的大部队只走到尕海湖的边缘，就拐进通向尕海草原的路，继续向北前进。而且经过连续七天的骑乘行军，早已是人困马乏了，大家都希望尽快赶到放马点扎营休息，没太关注尕海湖周边的美景。另一方面，尕海湖周边是大片湿地，其特点是在湖周边的浅水草滩地上，会分布形成各类不同大小的水泡子。
　　那时尕海湖的水域面积并没有现在这么大，加上进草原的山口离湖面距离也比较远，很容易造成判断失误。我个人认为，如果从更靠谱的角度看，说明在尕海草原放马的战友确实很辛苦，根本没有到尕海湖边游山玩水的时间。
　　我们沿着路边望不到边的铁丝围栏，继续向西行驶。看见离围栏不远竖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镌刻着《尕海湖》三个大字。湖面上慢慢腾起了淡淡的薄雾，好似在尕海湖面上缥缈着一层乳白色的薄纱。在视野可见的地方，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木质栈道和一个坐落湖边的小亭子，在薄雾中飘忽不定。望远方，水天浑为一体，朦朦胧胧中，感觉自己置身在仙境一般。
　　路况越来越差，路面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坑，开始还能绕来绕去的避让，到后来根本无法躲避，只能是顺其自然了。车外的雾气越来越重，能见度越来越低，浓重的大雾弥漫在天地之间，好像从天上降下来一条极宽而又极厚的窗帘，车速也越来越慢，车内的气氛也略显沉闷。
　　突然老芮说：水里有野鸭子。我停车摇下车窗，模模糊糊的看见有几只大鸟带着一些小鸟快速的向湖里游去，但是看不清是什么水鸟？
　　我们赶紧下车，发现公路下面就是尕海湖的浅滩了，由于能见度太低，近在咫尺的水鸟我也无法辨认出是不是野鸭子？在离岸边四五十米处，我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一些体型较大的水鸟晃动着的影子。我内心默默地祈祷着：美丽圣洁的尕海湖啊！能不能轻轻地撩开这厚重而神秘的面纱？让我们这些远道慕名而来的客人，目睹一下雪域高原香巴拉真正的风采……
　　我们坚持在阴冷潮湿的雾气中站了一会儿，明显感到能见度在好转，离我们较近水鸟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同时还发现更远处，有水鸟在活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鸟，但还是能辨别出是体型更大的水鸟。曾在部队担任六○炮班班长的褚德光，目测了一下距离说：大概离我们四百多米。
　　尕海湿地的鸟
　　能见度的提高，使我的期望值也越来越高，我期盼着在短时间内能出现＂拨云见日终有时，一碧万顷醉晴空＂ 的情景。但是，随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期望值也逐渐归零，因为雾又渐渐的浓起来了。最终我们没有一览完全揭开面纱、烟波浩淼的圣湖……
　　格赛二寺锁龙江 川甘两省共辖地
　　2017年8月，褚德光和我曾经来过郎木寺，游览了寺院和天葬台，观看了寺里喇嘛的辩经。听游客说，这里的天葬台经常有天葬仪式，并且是开放的，允许游客观看。并告诉我们，天葬一般是在上午进行，如果看见有许多老鹰在寺院上空盘旋，那一定是有天葬仪式了。不过，我们游览郎木寺那天，没有举行这种仪式。
　　郎木寺小镇
　　到达郎木寺，已经是下午4点了。在旅店登记时，前台负责登记的人问我：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游览的是哪个郎木寺？我当时有点懵，随口问：这里有几个郎木寺？她回答：其实郎木寺并不是寺院名，而是地名。镇中间的那条河是省界线，河这边是四川，河对岸是甘肃。我们这边是格尔底寺，甘肃那边是赛赤寺。听她这么一说，我更是一头雾水，我开车是过了一座跨度只有五六米的小桥，桥下清澈的流水宽度只有两米左右，难道说这也算是河？她看我满脸疑惑，继续介绍：你们在对面能看寺院和天葬台，我们这边有寺院、大峡谷、老虎洞和白龙江源头，你们刚才过的桥下面就是白龙江。现在这边的寺院不如那边，但自然风景比那边好许多。
　　听完介绍，我觉得长知识了，思路也有点清晰了。不过，有两点我还是没弄明白，一是郎木寺为什么是地名？二是小镇为什么会是两省共辖？这激发了我的好奇心。
　　5月下旬，这里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晚饭时大家都想吃点热面条暖暖身体。老板娘说：高原地区面条煮不熟，只有用高压锅做的挂面。
　　晚餐后，为了弄清楚让我好奇的问题，便上网查询。资料表明：郎木寺是地名，不是当地哪座寺院的名字，是一个横跨四川和甘肃的小镇，一条宽不足两米、清澈见底的小溪从镇中流过，这条宽不足两米的小溪是白龙江（按藏文意译作白水河）的源头，把小镇一分为二，江北属于甘肃碌曲县郎木寺镇，江南属于四川若尔盖县红星镇。
　　郎木寺朝霞满天
　　郎木寺属川、甘两省分治，地图上有明确的界限，实际上两省百姓混居，很难界定，因而郎木寺又是一个囊括了川、甘两省的地名，两省依照地名法的相关规定，规范的写法均为＂郎木寺＂。
　　据考证，在汉文化传入当地之前，＂达仓郎木＂是藏区百姓普遍使用的地名，其含义是＂虎穴仙女＂，多么富有寓意的地名！后来虽然使用了＂郎木寺＂这一汉语地名，但原地名＂达仓郎木＂仍在民间沿用。
　　＂郎木寺＂作为汉语表述的地名，最早出现在1935年8月红军高层的电文中。作为地名，一份电文中就出现了3次，可见＂郎木寺＂所处地理位置的重要。这也是迄今所知道的用汉语表述郎木寺这一地名最早的汉文文字记载，与目前规范的书写方法完全相同。
　　20世纪50年代初期，＂郎木寺＂作为汉语地名，再次出现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西南部队的军用地图上。之后，＂郎木寺＂作为地名，约定俗成的出现在中国行政区划地图中。
　　甘肃赛赤寺
　　郎木寺镇有三座寺院，位于白龙江北岸的是赛赤寺（ 又称：安多达仓郎木赛赤寺），属于甘肃碌曲县，是传统意义上旅行者所说的郎木寺，寺院后面的山坡上有天葬台。
　　四川格尔底寺
　　位于江南的是格尔底寺（又称：安多达仓郎木格尔底寺）属于四川若尔盖县，有一个非常美丽壮观的一个大峡谷，赛赤和格尔底均属藏传佛教格鲁派寺庙。在距离格尔底寺入口不远处，还有一座清真寺。
　　郎木寺这个被一条小溪分界的小镇，联结了两个省份，融合了藏、回两个民族；喇嘛寺、清真寺共存；晒大佛，做礼拜。小溪两边的人们用各自不同的方式传达着对信仰的执著。形成了国内罕见的一镇二省三寺院格局。
　　郎木寺镇的清真寺
　　第二天早上，我查了一下行程，发现213国道正在修路，想要去若尔盖草原，需要绕很大一个圈子，原本不足90公里的路程，变成了300多公里。在海拔达到3650米的郎木寺，张奇就出现了比较严重的高原反应，躺下就喘不上气，昨晚在床上整整坐了一夜，基本未睡。为了安全期间，决定不去诺尔盖，返回碌曲县，到则岔石林风景区看看。
　　在镇里找吃早点地方的途中。看着张奇在寒风中，把双手揣在衣兜里、耸着双肩的样子，让我回忆起2016年7月在青海大通，因为他没带长袖外套，当地也买不到他能穿的外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去茨日那途中
　　我们沿着213国道北上来到碌曲县。不巧，则岔石林风景区尚未开放。看时间还早，我建议去迭部县茨日那村毛主席旧居。1935年9月13日至15日，中国工农红军长征途经此地时，毛泽东曾居住在该村的一幢小木楼上，并在这里向红四团下达了＂以三天的行程夺取腊子口＂的命令。
　　茨日那毛主席旧居在碌曲县东南方向约200公里处，我们便调头沿213国道南下。谁知道，在行驶到离茨日那不足50公里的地方堵车了。一打听，是全封闭修路，而且无便道可以绕行，要等到下午7点后才能放行，只好再次调头，继续沿213国道重新北上，直接到了甘南合作市。
　　那一天，真的不是我们的幸运日，在213公路同一路段往返跑了三趟，行程500多公里，没能进入任何景点。
　　5月29日早上，驱车去了合作市附近的美仁草原。与尕海草原不同的是美仁草原属于高山草甸草原地貌。
　　美仁草原
　　从远处看尕海草原是由一个个不太高的草山组成，在近处从局部看，草长的还是比较平整的。美仁草原却恰恰相反，从远处看草原的表面起伏不大，整体也比较平整。走近一看，整个草原是由无数个不高的小土包连片组成的，仔细观察每个小土包上都长满了小草，虽然小土包背阴面的积雪尚未融化，但在土包的周边，淡紫色的小花仍在顽强的竞相开放，为美仁草原增色不少。
　　美仁草原——草原牧歌雕塑
　　在美仁草原另一个观景台附近，我遇到一个正在放牧的年轻藏族牧民，问他共有多少只羊，一年收入的是多少？他回答：差不多300只，平均每只1500元。我说收入很多嘛，回答：不算多，还有五六百只羊的人家。说完，年轻牧民满脸自豪地背着手、哼着小曲缓慢地向羊群走去……我随手拍下他慢慢远去的背影。
　　离开美仁草原，我们原准备经合作市去兰州，没想到定导航时一个小小的疏忽，使我们走上了另一条去兰州的路。更没想到的是这条路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
　　经幡隧道
　　首先遇到的是藏区特有的经幡隧道，在广袤的草原上能见到这么大规模由五颜六色经幡构成近千米的经幡隧道，使我的精神为之一振。一眼望去，彩色的经幡在蓝天白云和绿色草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光彩夺目，这无疑是我见过最长，也是最漂亮的经幡隧道。
　　导航指引我们驶进了一条新修的、夹在两山之间、路面仅够两辆小型汽车会车的山间公路。这条弯弯曲曲的道路从青藏高原东部边缘海拔3400米的高度，一直下坡通到沟底。高原草地的气候和沟里截然不同，当时，高山草原上仍处在初春阶段，低矮的小草、小野花伴随着未融化的残雪顽强地生长着；山沟里，随着海拔不断地降低，道路两旁的山峰不断的升高，春意也越来越浓，到处都是绿树成荫，随处可以听到潺潺流水声。一路走来，那些让人流连忘返的迷人景色接二连三的出现。大家一致认为，这里是大自然赐予兰州人民避暑纳凉的好去处。
　　1909年8月建成通行的兰州黄河铁桥——中山桥
　　下午3点，到达兰州战友为我们预定的宾馆，在黄河第一铁桥附近的宾馆里，北京战友张奇终于和已经五年没见面的兰州战友李水龙见面了。
　　虽然在甘南受到多处修路的影响，减少了预定的行程，却为我们空出了在兰州住一夜的时间。
　　兰州之行，让北京战友张奇圆了看望兰州战友的心愿；洪水沟之行，让芮新奎彻底了结了埋藏在心底50年的心愿；尕海和郎木寺之行，让我个人满足了对尕海草原的神秘感、对郎木寺镇独特的地名和行政管辖权的好奇心理。
　　总之，这次甘南之行，最后还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文中插图为徐建明拍摄提供；感谢特务连战友芮新奎提供的骑四团军马夏季转场放牧相关资料）
　　本刊独家原创 抄袭剽窃必究
　　徐建明在临夏大河家留影
　　作者徐建明  籍贯湖北潜江，1950年1月出生，1968年2月在银川市应征入伍，任骑兵第二师四团三连战士、陆军第二十师五十九团三营七连文书、班长。1971年3月退伍，分配到银川市民政局工作，后调入银河仪表厂，任技术科产品设计员、组织科干事、劳资科副科长。1985年4月调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组织部经济干部处。1990年初调宁夏自治区供销社，历任党委办公室副主任、科技营销处副处长、机关党总支书记、保卫储运处处长及监事会办公室主任等职。西安交通大学毕业，是电气工程师、经济师。多项设计课题和研究成果在自治区获奖。2010年2月退休。
　　原文编辑：曹益民
　　本文编辑：徐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