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扛洋车子

　　乡土散文：扛洋车子
　　文：乔玉璞
　　洋车子就是自行车，俺老家那一带就不说自行车，偏说洋车子。洋车子是用来骑的，不是用来扛的。很久以前我还真得的扛过洋车子，俺们村也多人扛过洋车子。其中缘故给你慢慢道来。
　　在上个世纪90年以前，我们赵店村既不通油漆路（柏油路），也不通水泥路，如果出行阳谷、聊城、济南等地儿，非得去阿城镇不可，因为我村由阿城镇走上油漆路最近！我村在阿城镇的西南方向，有8里路，与阿城镇是地邻，即耕地相接，之间有一条东西向的河沟为界，这条沟将这8里路平分为两段。靠我村这段4里是淤土路，靠阿城镇那端4里是沙土路。晴天，沙土路路面平整，也好走，淤土路这端虽疙瘩凹凸、磕磕绊绊，也勉强能走。雨天或雨雪刚过，这两个4里种则路况迥异，沙土地的一段仍平整硬实，可以通行，淤土地的一段则泥泞不堪，要多难走有多难走。我村的路是出了名的难走，沙土地儿的姑娘都不愿嫁我村，就是这路给闹的。
　　沙土路，不粘（nián）且渗水快；淤土路，很粘，渗水慢。二者土质不同。
　　我村这端的4里路，若是雨天或雨雪刚过，有好多＂洋景＂可看。
　　——步行的人鞋底一定会被粘（zhān）住，与鞋邦＂分家＂。若心疼鞋子，可连同袜子一起脱下，赤脚挽腿前行；若踩到路面＂发亮＂的硬地儿，脚底板下如流油般打滑，摇摇晃晃，打几个趔趄，甚至＂哧溜＂一下子滑出几步，摔个跟头儿。
　　——汽车，特别是小轿车开到这地儿，只见轮子＂哧哧＂空转，光打滑不走路。司机急得头上冒热气，那种开车自得的神气自会荡然无存。
　　——自行车到了这儿，起初还能推着走，推不几步，前后轮盖瓦里塞满了泥，越推泥塞得越紧，直至前后轮一转不转，只能推着＂哧哧＂地滑行，还会＂犁＂出一道深深的沟痕。再急也得生法走，于是在树上披下一段树枝儿，将泥儿戳了又戳，推不了几步，泥又塞满了，照样推不转圈儿，推车人连急带累衣服溻（tā）透，气喘吁吁，筋疲力尽，只好望车兴叹。这个时候，真是体力大比拼。粗壮有力的青壮年干脆扛起来，让车子骑人，但扛不多远，也得放下歇歇。那个时候多是有大梁的28大轮金鹿牌洋车子，有四五十斤沉，飞鸽、永久、凤凰牌的小轮车子稍轻点儿，也得40多斤，连磨带压，肩膀上会现出通红通红的血痕。这个时候有人会嘟嘟囔囔、骂骂咧咧＂这是啥熊路唉＂＂这是他娘的啥路唉＂，实属＂绝望＂、无耐。我曾见过不知是小媳妇，还是大姑娘，挺漂亮的，穿戴也时尚，雪白的袜子，红红的凉鞋，崭新的洋车子，老天爷也不会因为这眷顾于她，她的车子照样推不动，而且她的凉鞋粘在泥里，脚丫踩在泥里，袜子上满是泥巴，只有哭的份儿。又能求助于谁呢，路人们都困于烂泥之中，各顾各都顾不了。只有一个办法，待雨过天晴，路面稍干，再前行吧。
　　在这个4里路程上，我也领教过扛洋车子的滋味，也像以上扛洋车子的一样狼狈，一样难堪，一样＂丢人现眼＂，但每次我都能＂死扛＂＂硬扛＂，＂全程＂通过。这使我终生难忘。
　　我村上的人祖祖辈辈都往返在这段路上，早已接受了它的＂泥泞＂，都能坦然面对。雨天或雨雪刚刚过后，没有急事不出行，窝在家里，待路面干（gān）好再出行；有事非要出行的，则要借助工具，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
　　履带拖拉机可以出行，可谁家有这般＂家什＂？没这，就利用现有的工具。套上牛，让牛拉着地排车，可坐几个人也可装至少两辆洋车子；也可套上牛，让牛拉着拖犁子的拖车，在上面放上几条长条木板，将洋车子放在上面，人也坐上面，即可通行了。牛蹄子抓地，不用担心滑倒。最笨的法，也是较费力的法，则是将洋车子绑在长长的扁担上，穿上长雨靴，两人抬着，小心翼翼、＂四指儿四指儿＂挪动。80年代，村上很多家有了小型四轮拖拉机，可用于农业生产，可当交通工具，小车斗里能拉好多人，也可带上几辆洋车子，拖拉机头上也能坐两个人，拖拉机在这泥路上也左摇右摆、颤颤微微，走得也不大胆，考验的是驾驶技术，这倒让没拖拉机的人家好生羡慕。无论用啥工具出行，目的只有一个，能胜利通过这难走的4里地，将人、洋车子弄到阿城地盘，踏上沙土路向外出行就ok了。
　　这难走的4里路，雨天或雨雪刚刚过后出行很难，晴天路干了也好不到哪儿去。一道道由洋车子、地排车轮子压出的沟痕，远看就像火车站上的条条道轨；一个个由牲口和人踩出的深深的蹄印、脚印里，竟然成了赖蛤蟆和青蛙的窝巢。为使这段儿路好走点儿，待雨过天晴路干，村里时常安排人使牛拉着耙（bà），将车辙梗子、牲口的蹄窝、人的脚印耙碎，再用耢（lào）耢平，路就好走多了。但自从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小四轮拖拉机成了致富工具，这段路从此便＂万劫不复＂了。好多人开着那宝贝儿似的小四轮，贩卖豆子、石头、沙子，特别地＂恨载（zà）（尽可能多拉）＂，能拉上万斤，阴天下雨根本挡不住他们出行，挣钱心切，将我村这4里路，＂犁＂出了道道弯弯曲曲、长蛇般蜿蜒绵长、足有尺余深的沟壑。至此，就无法用牛拉耙、拉耢所能平整，但这却给皮孩子们提供了好玩地儿，他们上学放学偏要在这深沟里比赛骑技，骑不几米就撂个子，腿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却笑得前仰后合。村民们见此，却是哭笑不得，拖拉机如此＂造孽＂，也无人过问，总不能不让人家挣钱致富吧。也只能从心底里发出＂这样的路何时变坦途＂的呐喊！
　　盼望着，盼望着，这一天会一步一步到来，也只会慢慢到来。
　　上世纪90年代初，镇上修了一条由阿城至颜营村的防汛油漆路，我村在颜营村的西北，正好有一条2里长的土路与这条公路垂直相接，这意味着我村踏上油漆路前所经过的淤泥路由4里缩减到2里。村民们已感满足，难走的路少走一点儿是一点儿。
　　上世纪90年代末，阿城—张秋（阿张）的油漆路修通，且在我村北通过，距我村不足100米。意即我村外出还剩不足100米的淤泥路，这自会增强我村整修这不足100米和村内大街小巷同属淤泥路的信心，曾经＂造孽＂的小四轮拖拉机从外地运来柏油路重修而废弃的沥青块，整整铺了一层，顺利实现了我村与阿张公路的＂链接＂。虽仍坑坑洼洼，但人车勉强通行，下再大的雨雪统统地不怕了。
　　时光穿越，时代发展，一切会慢慢变好。2016年，乘着＂全省实施村村通，打通最后一公里工程＂的东风，通向阿张公路的这不足100米的路和全村的大街小巷统统铺上了一拃（zhǎ）多厚的水泥路，我村实现了建村以来（村上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建村）由淤泥路，隔着油漆路直接到水泥路升级换代式的顶级跨越。与我村境遇相同的还有与我村地邻的史塘、袁庄、上闸、下闸、颜营、刘什庄等村。这些村村内也都铺上油漆路或水泥路，且与阿张公路相连。至此，让人发愁的淤泥路没了，用废旧沥青块铺就的路没了，＂洋车子骑人＂的年代没了，那些沙地上的姑娘也愿意嫁到我村来了。村上路修好了，大小汽车也多了，可远行游四方，可生意达三江。村民们个个神气十足、扬眉吐气，小日子红红火火。这一切都得益于党和政府的惠农政策！
　　作者简介：乔玉璞，山东省阳谷县作家协会会员，公开发表教育专业论文30余篇，主编校本培训教材4部，与他人合作出版论著5部，现喜爱散文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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