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杨大姐

　　卖菜杨大姐
　　□秦海波
　　夜，总是无声无息，带走白天的一切。晚上十一点就寝，再次听到鸟鸣往往就是卯时，这眼睛一闭一睁一夜就过去了。无需闹钟，不用催促，自然苏醒。
　　我有个习惯，早上要炒个蔬菜，不是信仰更不是挑食，只是身体所需，每一顿饭只要吃到带叶子的鲜嫩蔬菜，接下来几小时的精神面貌也像这些菜一样，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走起路来脚底生风、轻盈如燕。同时我也喜欢＂春园暮雨细泱泱，韭叶当篱任意长＂来自菜园的清新和意境，一刮每天在食堂吃的块块油脂。
　　我不喜欢吃冰的和过夜的蔬菜，独自一人居住的时候，每天早上买菜也就成了必修课，不管是手机上铺天盖地、离奇古怪的新闻，还是滴水成冰、焦金流石的天气都干扰不了、阻挡不住。一大早，舒臂展腰以后，就一路小跑向三里路之外的大学城农贸市场赶去。这个菜场由当初的城南菜场经过数年人气集聚，壮大到后来几百个商铺，黄瓜、茄子、猪肉、鱼虾等新鲜菜品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就连面条、粉丝、榨菜等也一应俱全。
　　刚开始买菜时，每个摊位都会去买一次试试，看和哪个老板最投缘，我既要满足吃菜的口福，也要享受买菜的乐趣。发现有的老板整天眉头紧锁，像披着一张苦瓜皮，皱起一道道沟壑，对路过的顾客不闻不问；有的整天板着个面孔，好像我上次欠的二斤豆芽钱还没还清；有的皮笑肉不笑，你买他的菜会笑靥如花，不买的话，脸上的表情就晴转多云，旁若无人地继续埋头做活。
　　平心而论，我更愿意买杨大姐的菜，杨大姐比我大九岁，壮如南瓜，双眸灿若星辰，有一头浓密的黑如海发菜乌发，虽然算不上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但她是真正的螓首蛾眉、齿如瓠犀。一年四季脸上挂着笑，这笑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笑，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笑，是一种乐观向上的笑。不论是遇到欣喜还是烦恼、忧愁都用微笑去表达，去面对。她家孩子找到工作了，微笑着跟我分享这个好消息；聊到有趣的话题时会素面朝天哈哈哈发出爽朗的笑声；因疫情影响，生意不景气了，歪着脖子苦笑着向我倾诉；就连遇到卖菜需要维权的事情仍然用自信的笑容坚定地告诉我她的想法。
　　买菜算不上什么大学问，但是通过买菜可以折射一个时代的变迁和买卖双方的情愫。几十年前大家都是在菜场买菜，后来中国接轨世界，把有的菜放进了超市去销售，这种模式一方面可以追溯源头，保证了菜的安全和质量，另一方面方便了顾客一次性采购多种物品的需求，同时也提高了超市投资方的销售收入。
　　不知大家有没有这种体会，到超市买菜付钱时，你多给，收银员不会要，你少给他不会让，赊账更是奢望。导购员也是帮助老板打工，大部分没有价格的决定权，只能简单告诉你菜的价格变化和供货情况。这些人很多像走马灯，今天在超市遇见，明天说不定就在其他饭店甚至家具店碰见。他们一般不可能和你有更多的交流，更不要说处成老熟人，脸上表情相对比较刻板、严肃，说到底就是差那么点人情味，可能是由职业要求决定的。
　　第一次见到杨大姐，她正在埋头理菜，看到我驻足挑菜，她像见到老熟人一样，眨巴着会说话的眼睛，微笑着轻声问我：＂买韭菜啊？本地的小韭菜，才理的，三块五一斤。＂＂少呢？＂＂算你三块吧!＂最后一称，三块二毛钱。但我仍然给了她三块五。我每次买菜遇到零头像一毛两毛之类的全部按五毛付给对方，总觉得对方做的小本生意应该支持一下。后来我每次到菜场买菜，不论是否买杨大姐的菜她都主动跟我打招呼，买菜的啊？就是买别人的菜路过她的摊位时，她的热情笑容也从未改变。之所以选她家菜一是菜品相对齐全，二是价格比较公道，再就是服务态度好。每天晚上下班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菜场，听到杨大姐和风细雨的问候，总是让人如沐春风，轻松愉悦。
　　后来渐渐熟悉了，杨大姐自豪地告诉我，她十六岁就开始＂刨园＂了，也就是将自家种的菜拿到街上卖。结婚以后夫妻两贩运蔬菜摆到路边卖。再后来做大了，也为了让自己少些风吹日晒、雨淋雪冻，就到菜场里边租了个室内摊位，两口子每天夙兴夜寐、披星戴月，共同撑起一个温暖的家。每天早上三点多，她的丈夫刘大哥就起床兑菜、备菜，杨大姐也是夫唱妇随，四点多赶到菜场理菜、卖菜。除了中午两个多小时午休，站在柜台后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左右才打烊，日日如此，风雨无阻。我认识他们将近十年，从未见夫妻两发生口角，也未见过他们皱一下眉互发牢骚。
　　前几年开始，家里有人做饭，再加上工作变动，只是偶尔早上去买两元左右的蔬菜＂聊以自味＂，我都是直奔杨大姐的摊位。她也像见到老朋友一样跟我寒暄，我会问问她最近生意怎么样。杨大姐嘴角上扬，漏出两排白如石榴籽的牙齿，扑闪着宝石般亮晶晶的眼睛，淡淡地说，和你们上班差不多，饿不死撑不着，怎么说呢，糊口饭吧。
　　这么多年，无论我何时路过菜场，都会看到杨大姐坚守在摊位前，从没缺席，更无假期，她总是用明媚的笑容招呼着一批批过客。
　　杨大姐的奋斗故事让我明白，挣钱实苦，但请足够自信，只要脚踏实地、埋头苦干、乐观向上，用微笑面对所有的酸甜苦辣，人生就会像一堆堆娇嫩欲滴的蔬菜，虽然不一定大红大紫，但是生机盎然，精神饱满，五光十色。即使平凡，也甘之如饴！
　　【作者简介】
　　秦海波，男，笔名子根，1982年生于江苏盱眙丘陵山区，生活工作经历颇为丰富，先后在盱眙、盐城、陕北榆林、华西村、宿迁、涟水和淮安工作学习38年。自幼和文学无缘，从高中到研究生均学理科或工科，但成年后开始酷爱文学，近十年真正喜欢上了阅读并尝试学习创作，牵头创办菁灿读书会，得到了众多作家或读书爱好者如钱淑英、时炜、于永芳、李天宇、秦晚红、张启晨等的大力支持。争取生命不息，勤读不止，笔耕不辍，让如水的岁月在笔尖上自由徜徉、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