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绿军挎

　　作者 赵长涛
　　客车在临江的山路上喘着粗气，缓慢爬行着。于旺挤在乘客中间，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悬着找不到落脚的地儿。核载50人的客车，挤进了70多人。于旺已习惯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这是他的工作。
　　被于旺盯上的是一位身材健硕，斜背着绿色军挎的年轻人。于旺观察年轻人买东西付的是现金，断定这个人的军挎里肯定有不少现金。
　　年轻人站在于旺的左前方，军挎斜背在右胯处。随着客车的颠簸，于旺一寸一寸向年轻人挪过去，这种挪动被车子的左右摇摆和前后晃动所掩盖，是不易被察觉到的。十几分钟后，于旺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身体贴在了年轻人身上。客车转过两个弯路，于旺又支起左肘，跟随客车摇摆的节奏，试探着对准年轻人的军挎连撞了两下，年轻人没有一丝反应。这样反复多次后，于旺用左手上的手包挡住乘客视线，右手捏住年轻人的军挎拉链，在车子经过一个土坑颠簸的一刹那，于旺迅速拉开军挎，把手伸了进去……拥挤的乘客，颠簸的山路，摇摆的客车，嘈杂的车厢，配合于旺流畅地完成一系列的动作。于旺看着车窗外的江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客车经过一个村庄，车上的乘客下去了一大半，看样子好像是一起去吃喜宴。于旺找了个挨窗户的空位坐下来。车窗玻璃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于旺将头伸出窗外，解开安全带，一阵阵清新的空气拂过脸颊，于旺很是惬意。年轻人也挨着车窗坐在了于旺身后的座位上。
　　车厢里只剩下五六个乘客，过了前面的隧道，车子就进入市区了，终点站也就快到了。可是就在车子刚刚驶出隧道的时候，对面车道上的一辆运渣土的载重车越过隔离带径直向客车驶来。客车司机急忙鸣喇叭、踩刹车、打转向，但为时已晚，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子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客车侧翻的一刹那，于旺和年轻人被甩进了路基下的江水里。一掉进水里，于旺傻眼了，他从小就怕水，连狗刨都不会，只有本能地乱扑腾。就在于旺绝望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放松，别紧张。我来拉你。＂于旺看见年轻人满脸是血地向自己游来，一手抓住于旺的胳膊，一手划水，向岸边游去。快到岸的时候，年轻人使劲推了于旺一把，于旺死死抓住岸边凸起的石头，玩命爬上岸。等于旺回过头找年轻人时，年轻人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年轻人的绿色军挎还在江面上随风飘荡……
　　第二天上午，于旺揣着昨天的收获神清气爽地坐上出租车去犒劳自己，也顺便压压惊。这时车上的收音机响了起来：＂…昨天本市隧道发生车祸，被甩进江里的两名乘客，一人得救，一人淹亡。据知情人透露，身背绿色军挎的救人者是一名刚刚退伍的军人，在义务献血回城的路上遭遇了车祸。被救者下落不明……＂
　　＂先生，酒店到了。＂司机师傅提醒于旺。于旺傻傻地坐在座位上，脑海中浮现出江水中那个绿军挎，眼里充满了泪水。于旺沉默了良久，说道：＂师傅，送我去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