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我的军旅生涯（四十五）我爱红五星，更爱领章红

　　文/学文
　　人生就像一条不断流淌的河，岁月滔滔奔腾不止。时光如白驹过隙，在不经意间便世易时移，曾经的往事如河流中漂泊的纸船，刹那间已隔万水千山，空留些许多碎片于记忆的深处。
　　回溯既往，一切都变得那么不清晰，有时我就想，那些留在童年底片上的印记真的发生过吗？我有过那样的经历吗？它隔了流光的雾障变得模糊虚幻，但思维深处的直觉告诉我，那件事情一定是在我生命的某个时间段发生过的，它不容置疑。
　　记得我大概十岁左右吧，那年的秋天在小学三年级读书时，个子也就比同年级的课桌猛那么一头。我和邻居孩子王二小经常结伴到学校去，王二小大我两岁，脑瓜儿机灵，人又活泼，所以啥事儿我都是听他的。比如王二小说，让我去家里偷两兜沙果出来，或者借我的玩水枪玩几天，乐意不乐意我都会照办。放了学，我们会一块儿到学校操场上玩耍，这时正是秋天，农田里到处都是一片庄稼成熟的景色，大人们也忙着准备去队里干活备秋收。
　　姐姐在中学毕业后去了临近大队小学当了代课老师，有次到北京出差，回来时给我买了一顶缀有红五星的小军帽，和一把很漂亮的小马枪，简直和真的一样，只不过是缩小版。那顶小军帽我连睡觉都戴在头上，把米黄色的小马枪放在被窝里搂着，这两样装备让我在很长时期里神气活现，成为小伙伴们羡慕的对象，每次戴着军帽拿着枪出门，都前呼后拥的。玩抓特务游戏的时候，谁演解放军我只允许他拿着我的小马枪去抓，我给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不能让我当特务，你想，闪闪红星的小军帽戴着，多么高大上，我还能演狗特务吗？我感觉我就像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潘冬子。
　　解放军的形象在我心里很早就扎了根，也是最叫我永远向往的，我和小伙伴们说；＂我长大后一定要当一名真正的解放军，保家卫国。＂有一年初冬，我和同学们在上学的公路上，突然遇到迎面走来一队解放军，他们都背着真枪实弹，还有背包，路上走得齐刷刷的。我们老家那里从来就没有军营，所以，我们突然见到了一队解放军走在公路上，就特别好奇。我们停下脚步看着这队解放军从我们眼前路过，渐渐远去的背影，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拉练路过我们的家乡。看着这队解放军，身穿绿军装，头戴红五星背着钢枪真的太神气了，那天放学回家，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上军装，背着钢枪神气十足的回到家乡，伙伴们前呼后拥围着我。那闪闪发光的红五星，鲜红的红领章和绿色军装，还有那锃亮的钢枪给我无限的自豪和神气。从此，闪闪的红五星，就永远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中，我长大后一定要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
　　还有一年春，在我们老家的公路附近，有一队军车路过，后来在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了，我和伙伴们听说后都去看热闹。我们来到军帐篷边的不远处，站在那里看解放军，因为军人帐篷不叫生人靠近，很长时间后，我们看到从帐篷里走出一个穿军装的人，头戴红五星军帽，红领章，腰间的皮带扎得结结实实、整整齐齐，那红五星在阳光的映照下，像一团火一样，非常好看。他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吓得我们都一哄而散，跑远远的。我们在岗上驻军的不远处边观察边玩了好久，夕阳都快落山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回家了。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和伙伴们去军营帐篷边去看那里的解放军，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大概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队解放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拔营撤离了，后来听村里的大人们说那队解放军是在我们老家附近，搞测量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秋天也只剩了个尾巴。穿黑西装的燕子飞走了，雁阵排成人字形鸣叫着向南方飞去，我也换了棉衣坐在中学的课堂上读书了。天一日冷似一日，早晨下了霜，田野白茫茫的，家里面的大人们都忙着在地里收割庄稼，还有的忙着往场院里。拉庄稼。一天母亲在家收拾屋子，倒房间，我问母亲干什么用，母亲告诉我大队通知了，解放军冬季大拉练，安排来咱家里住几天，现在村里好些人家都在收拾呢。我听说后高兴地连蹦带跳地喊着，解放军要住我家了！解放军要住我家了！
　　果然，几天后我家就住进了九个解放军，领头的是个班长，姓李。他们都说着山南海北的方言，我扯着耳朵听，也基本听不懂。他们穿着绿色棉军服，戴着裁绒的棉军帽，红五星在军帽上熠熠闪光。伙伴王二小子已经来过我家好几次了，每次来都拉着我到西屋去看解放军，他家没有住军，为此他都给父母怄过气。西屋变得井井有条、整整齐齐的，充满着一种军人的气息，军被方方正正，牙缸排成一行，连缸里的牙刷也像士兵一样面朝同一个方向，墙上钉着一排钉子，棉军帽齐齐的挂在上面。墙角地上靠着一排冲锋枪，枪筒乌黑，枪口向上，甭提多威武了！李班长笑呵呵地给了我和王二小子一人一颗白色的石子，我们拿着玩了半天，给母亲看才知道那叫冰糖，放到嘴里的感觉是我没有体验过的，真是美妙极了。
　　解放军整天全副武装的早出晚归，听说是在野地里训练。闲暇时，他们也帮着我家挑水、扫院子什么的，就像李班长说的，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兵，来自老百姓，要为人民服务。他们有时候回来吃饭，一人一个铝制的饭盒，盛着满满的白色大米饭，调上红红的辣椒酱，吸吸溜溜地吃。那时大米是稀罕物，在北方还很少见到，李班长曾给我家端过去一些，比起玉米窝头来好吃了不知千百倍，不过吃起来感觉有点太硬了，像哑巴蝈蝈肚子里的卵。
　　有一天，我和王二小子走在放学的路上，书包在肩上背着，长长的背带使书包垂下来，有节奏地拍打着屁股，嗒嗒地响，我的书包上缝着一颗红五星，红艳艳的像一朵盛开的花，我们边走边谈论着解放军的事情。突然一条黑狗从面前跑过，不断地回头张望，忽然王二小子把我拉到路边，对着我的耳朵耳语了一阵儿，我不住地点着小脑袋，那条黑狗好像听到了我们的秘密，慢慢的溜走了。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生产队的牛跑了，在往地里拉粪的时候受了惊，解放军在李班长的带领下都去帮忙找牛了。我喊来王二小子一块儿溜到西屋，看到墙上挂着两顶棉军帽，这一定是李班长他们走得匆忙忘了戴，我们搬了凳子摘下一顶，又把凳子放到原位，抱着那顶帽子就跑出门去。我们躲到僻静处，东张西望、手忙脚乱地拧下了那颗红五星，又把帽子送回原处，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中午放学回来，母亲把我叫到跟前，问我是不是偷拿了解放军叔叔帽子上的红五星？我心里像有一只小耗子在乱撞乱跳，脸发烧的厉害，嗫嚅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些了什么。妈妈告诉我，今天早上解放军叔叔去参加训练，正巧有上级领导来视察，在整队讲话时，被发现没了帽徽，结果挨了领导的训，还要写检查。要是你拿了就交出来，李叔叔已经把事情给我说过了，事情很紧急。唉！那枚红五星还没有在我和王二小子手里焐热，就不得不乖乖给交还了。
　　解放军叔叔要走了，他们已经开始收拾起了行囊，给我家扫了院子，又把水缸给挑满了水。等我放学回家，已是人去屋空。我躲到角落里，还偷偷地哭了一鼻子呢。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李班长笑盈盈的，操着听不懂的方言，送给我一枚大大的红五星，那红五星放射着璀璨的光芒，就像八一电影制片厂电影片头的那枚一样。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真的发现枕边放着一个红纸包，打开来竟是一枚红五星。母亲说，这是李班长送给我的，并嘱咐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参加解放军。那枚红五星我一直好好地珍藏着，可惜后来搬了几次家，不慎遗失了很是遗憾。但那段曾经的往事，一直镌刻在记忆的深处，不能忘怀！
　　李班长送给我的五星丢失后，我曾经哭了几次鼻子，可是还是没有找到，闪闪发光的红五星始终留在我的心底，我也格外的喜欢解放军头上戴红五星，更喜欢那红色领章。我中学毕业后的一年半，我真的如愿以偿，光荣的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可是我只是穿上绿色军装，因为我们到部队后还要经过新兵集训，下到老兵连才会戴上领章和红五星帽徽。在军营里我们经过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那年的春节后我们下到了老兵连，我盼望已久的红五星和红领章终于戴在了自己的头上了，那个时候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军营里，我格外的爱护红五星还有那两面红旗一样的红领章，因为这些是我从小时的梦想，也是我人生的记录。在军营里我一干就是五年时光，我记得探家回故乡时，我的同伴们都来看我，看我穿着军装戴着红领章和红五星，他们说；＂张二真神气呀，终于戴上了领章和红五星了，真羡慕你＂。听了这些话，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我从小的解放军梦终于变成了现实，当年李班长的话和希望我真实现了，可惜我再也没有李班长的消息。
　　在军营里我工作学习了五年，退伍后，我把红五星和红领章一直保存了很多年，因为那是我军人记忆和见证，我爱红五星更爱领章红。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
　　哈尔滨市退休教师。一九七六年一月至七九年四月，四十军直属警卫连服役。七九年四月至八二年十月，守备八师二十三团特务连。八二年至一八年四月哈尔滨市教师，一八年四月退休。爱好文学诗词，书法和乐器，在省市和国家有关媒体发表作品三十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