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心若菩提，如来

　　闷闷的脚步声混添着很有节奏的嘟嘟声，巷堂那边传来一阵短促的咳嗽，不一会儿，一顶毛线帽子出现在格子栏窗户中间的那块小玻璃外面，帽子下面的脖子缩进了领口，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大烟袋子和大约一米来长的拐杖，摩挲声是布鞋拖着地面发出的，嘟嘟声是拐杖触地时的声音，透过泛黄格子栏的窗户，大烟袋子随着蜷缩地身体左右摇摆着，和拐杖一样，经过岁月和双手的打磨看起来格外油光闪亮。
　　穿过院子，帽子下面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虽然有些许黑，但很干净，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眼睛周围的皱纹耷拉在眼角，延伸到嘴边，还有随着嘴角的蠕动而不停颤抖着的胡须，银白色的胡子，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皱纹一直延伸到下巴，再到脖子，消失在领口。
　　进屋之后，因为光线的原因，皱纹似乎要变得浅一点了，取下毛线帽子，不错，下面还有一顶圆圆的小帽，那是一顶像穆斯林一样款式帽子，只是黑色的圆顶小帽，帽子顶端还有一颗凸起的，应该是被奶奶缝进去的纽扣，以方便从头上取下来。有点热，干脆连同圆帽子也取下来，稀稀疏疏的头发部分已经发白，还有一些是银色和黑色的，用干瘪的手向后缕一下，可以看见白色的碎屑在光线中缓缓掉落，同样，脸上的老年斑分布得也比较随意，很像爷爷对待生活的态度，经历过丧子之痛之后依然微笑面对生活，我也知道，对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年对爷爷来说或活着才是最大的不容易。
　　坐定之后，从大烟袋里面拿出暗红色的玛瑙烟锅，那个玛瑙上面刻着一副像火烈鸟一样的图案，老爷子不紧不慢地往烟锅里面焗上烟丝，还没有等火柴点燃，就已经听到巴拉巴拉的声音开始了，然后是一阵滋滋啦啦的声响，还没抽上两口，就会引发剧烈的一阵咳嗽，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一样，咳嗽的时候银白色的胡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似乎做着无声的抗争，尽管咳得只剩下一口气儿了，缺仍然要使劲地抽上两口。
　　上大学到现在，我总是能够在醒着和睡着的时候看到那双亲切而温煦的脸庞，我一直不认为那是错觉，我始终坚信那是一双不畏惧生命的眼睛，我总是能感觉到浓浓的爱意，盛满了慈爱，镶满了智慧，笑容悉堆眼角，嘴角骄傲地扬起，但这完全不能掩盖他眼睛里面的温和。
　　磕磕烟锅，揽上烟袋，小院里，薄薄的雪地留下一条歪扭的脚印，脚印不一会儿便会被雪花覆盖，今年，您走了，正如院子里被白雪覆盖后的脚印，轻轻地，带着我的思念走了，我想，以后，我再也看不见他了，你就像一片叶子，融进了那片你深耕过的、劳作过的地方，也融进了我和每一个家人的心里，我们都怀念您。
　　外面的雪没有要马上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房檐上和外面被压弯的树枝上面都是雪，何处话凄凉，唯梦中得以相见，执子之手，泪水总是会浸湿枕头，思念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