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雨巴山楮河，纸上镇巴

　　纸上镇巴
　　作者  |   朱春雨
　　楮河，别名渚河。
　　楮河发源于镇巴县平安乡星子山东坡，王二垭和十二岭山下，自北向南流经镇巴县，至观音镇转为东西流向，于紫阳县向阳镇瓦房店注入汉江支流任河。
　　楮河，是一条以楮树命名的河流，从两岸众多的纸坊推断，楮河应该是纸工为一条河的命名。
　　在镇巴县境内，楮河两岸随处可见楮树林带。
　　宋张耒《楮河》这样描述楮河：  土壁裂如削，流泉漱雨间。
　　平沙放清浅，小石聚潺湲。
　　绝岸木斜出，隔桥人暮还。
　　凭鞍照毛发，羁旅易衰颜。
　　楮树是一种耐瘠薄的树种，对生长环境适应性特别的强。
　　正如张耒诗所说，楮树就长在楮河岸边的碎石之中。
　　从泾洋镇到观音镇沿途，当地的屋顶都以石板为瓦覆盖，由此可见，楮河岸边的生态环境土壤基本都是石灰岩土壤，楮树恰恰特别喜欢生长在这里，且生长茂盛。
　　在楮河的两岸，星罗棋布着上百家古法造纸作坊。
　　这些古法造纸作坊都用楮皮为原料，抄造楮皮纸，如胡明富提到的油伞纸，做账册用的毛边纸等。
　　在楮河岸边，陕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汉中宣纸传承人胡明富为我们讲了一个＂楚河汉界＂的来历——
　　我们常见的中国象棋棋盘中有个＂楚河汉界＂的标识，历史上都认为是秦末刘邦与项羽争霸，两军对垒的＂鸿沟＂。其实＂楚河汉界＂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楚河在哈萨克斯坦与吉尔斯斯坦境内，项羽怎能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与刘邦争天下去呢？
　　没有的事。
　　那么＂楚河汉界＂是怎么回事呀？其实象棋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就在镇巴，＂楚河＂就是眼前的楮河，汉界是指楮河以北为汉中，属于汉水流域，楮河以南则属于嘉陵江流域。也就是说楮河是汉中最南边的一条河，过了楮河就意味着出了汉江流域，人已站在嘉陵江流域了。
　　那么＂楚河汉界＂是怎么来的？
　　以前中国象棋棋盘上没有＂楚河汉界＂标识，仅空白而已。
　　据说有一位屡考不中的读书人为了谋生，到楮河贩运皮纸经商。一次，与楮河岸边纸坊的纸匠闲聊，说起了楮河。
　　纸匠就给商人讲楮河的来历，讲楮河两岸的楮树，讲大大小小的造纸作坊以及各种纸张。
　　最后，纸匠说楮河是汉中的界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纸匠只会造纸，又不识字，转行经商的读书人是个饱读诗书的人，以为纸匠说的楮河就是＂楚河＂，于是与＂汉界＂一起联想到了楚汉争霸，接着联想到中国象棋棋盘的空白鸿沟需要用＂楚河汉界＂来添补。读书人以此为商机，用楮河岸边产的楮皮纸画上棋盘格子，用毛笔在红方与黑方之间的标上＂楚河汉界＂，与象棋生产商合作生产出一批有＂楚河汉界＂的象棋推向市场，大赚了一笔。
　　随着大家对有＂楚河汉界＂象棋的认可、喜爱，以及象棋的广为传播，在民间下象棋的双方都成了秦末英雄，执红棋子就成了刘邦，执黑棋子的就成了项羽。
　　＂楚河汉界＂的观念从此深入民心，镇巴的楮河从此被＂楚河＂代替，＂楮＂＂楚＂不辩，以讹传讹，流传至今。
　　而真正的＂楚河汉界＂应该是＂楮河汉界＂，楮河被一个经商的读书人误读、利用，从此＂楚河汉界＂大行其道，对于楮河来说，这是有幸，也是不幸。有幸的是，因楮河而凭空想象出象棋历史上的子虚乌有，家喻户晓的的＂楚河汉界＂。不幸的是偷梁换柱后的楮河被＂楚河＂掩盖，在巴山腹地默默无闻地滋润着两岸楮树，养育着两岸的纸工，饱受被替名的委屈，不为人知。
　　后记:
　　这里，说个与楚河汉界无关的题外话——汉字纠错。
　　邻居近日购得新车，本是一件开心的事儿，但他与我分享的不是他的快乐，而是他的苦恼，愤怒。
　　他的车要上户口，因身份证上的名字与户口簿上的名字仅一字之差，无法取得车牌号码。
　　他一直以为名字错误是一桩小事，没想到这一桩小事最后演变成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他在户籍室往返几次，大动肝火，最后身份证上的名字修改好了，才取得了车牌号码申请的资格。
　　不是么？
　　楚河汉界，楮河汉界，＂楮＂＂楚＂不分历史悠久，国人懒得纠错。这错可能事不关己，当然就高高挂起了。
　　直到有一天，错误突然间降临在自己头上，这才感到了此刻自己比窦娥还冤，发现＂错＂的不正常，发现被＂错＂耽搁了青葱岁月，这才披甲上阵，上演一场大动肝火，为自己平反昭雪的人间喜剧。
　　听到邻居骂骂咧咧，满嘴胡＂日＂，我先是笑得直不起腰，最后，不管他怎么满嘴胡＂日＂，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不由得想起＂楚河汉界＂的故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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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 朱春雨 ，1965年生，西安市周至人。园林工程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与张兴海老师合著陕西非遗丛书之一《造纸》，由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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