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鱼哪有捉鱼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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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阳国云
　　湖南的冬天，要是碰上阴雨天，那种湿冷，是渗入骨髓的。好在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可那年冬天，我们全家人都盼望着能有一个出太阳的好日子，因为，我们家要干鱼塘，就是把鱼塘里的水抽干见底然后捉鱼。
　　有道是水到年边涨三分。爸爸和妈妈还期盼着，如果是年前几日赶上出太阳的好日子，鱼还能卖个更好的价钱，我们姊妹五个来年的学费就不用愁了。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临近过年的前两日，一直盘桓在头顶上的阴云渐渐被风吹散，看样子，太阳快要出来了。
　　爸爸看到云开了，就开始做干塘的准备。我们姊妹五个守在鱼塘边，看着鱼塘里的水慢慢浅下去，看着鱼儿露出了青色的背脊，我们一个个都兴奋无比。
　　水越来越浅了，鱼儿都挤聚成一团，变得惊慌起来，甩摆着尾巴跳跃不止，有的还窜出水面，或者扎进泥巴里。
　　鱼塘里只剩下一丈见方的水面和挤成一团的鱼的时候，爸爸领着哥哥、姐姐们，挽起裤管下塘捉鱼。
　　吃鱼没有捉鱼味。我是家中的老小，身体也是最弱的，只能在岸上看，却也能体味到捉鱼的快乐。
　　＂爸，你身后有一条大草鱼！＂
　　＂姐，姐，你右面有一条大鲤鱼！＂
　　＂哥，你看你的左手边起了个大浪，肯定有一条大鱼！＂
　　我兴奋地在鱼塘的岸上跑来跑去，不停地喊叫着，仿佛没有我的提醒，他们根本看不到鱼。
　　爸爸和哥哥姐姐们也很兴奋，他们拖着箩筐，在齐着大腿的淤泥里捉着鱼。鱼儿很狡猾，即便是窜出水冲上泥滩，还在拼命地甩摆着尾巴试图逃窜。它们是逃不掉的，却把泥巴甩到人的脸上、衣服上，让他们一个个都成了泥人。可他们都顾不上擦脸上甚至眼睑上的泥巴，双手紧紧掐住鱼的头尾，扔进了箩筐里，满心喜悦。
　　姐姐们力气小，在淤泥里艰难地行走着，好不容易接近一条大鱼，可手指刚碰触到鱼的背脊，鱼猛地甩摆尾巴，窜得远远的，掀起的泥巴却是糊了一身，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爸，大鱼跑到你身后了，你快捉住！＂我大声喊叫起来。
　　爸爸似乎没有刚下鱼塘时那么身手敏捷了，缓缓地转过身来，伸出的双手停顿在空中，似乎在犹豫什么。这一犹豫，大鱼再次往前一窜，跃上了泥滩，掀起的泥巴却朝着爸爸泼了过来。爸爸来不及举起双手护住自己的脸，大把大把的泥巴又糊在了脸上。
　　原来，冰冷刺骨的泥水，已经让爸爸和哥哥姐姐们的手脚变得麻木迟钝了。
　　两个多小时过去，鱼塘里的鱼也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指头大小的鱼，爸爸也顾不上捉，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爸爸领着哥哥姐姐们上岸时，我这才发现，他们的嘴唇都被冻成乌紫色的了，浑身打着哆嗦。他们把脚上的淤泥洗净后，都是通红通红的，都冻僵了。
　　奶奶早已准备好稻草，见我们回家来，吩咐我赶紧点燃稻草烧起一堆大火，让爸爸和哥哥、姐姐们先烤烤火。
　　＂快滴，自己搓搓手和脚。＂奶奶对哥哥姐姐们说。
　　哥哥和姐姐们冻僵了的手和脚，这时已经从麻木变成了剧痛，可嘴上却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讨论着捉鱼的场景。
　　作者：阳国云，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生于湖南娄底双峰青树镇，1993年高中毕业后来娄底电大读书干过营业员、个体经营户、财务、办公室工作人员等。现居娄底，上班之余偶尔写写作，纯属个人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