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天空,一九八二年冬天开启了祥云。此时,四川省万源县(今万源市)运输有限公司27岁的职工刘兴碧,正四处找人介绍一个保姆。 这家人正面临着一些问题:刘兴碧的儿子小宝(化名)只有一岁;丈夫在水泥厂工作,由于工作环境差,得了肺病,仍然坚持上班;不久前,哥哥出车祸,也住进她家。为了安心工作,刘兴碧只能考虑把家里这一摊子交给能干的保姆。可见一斑,刘兴碧就呆住了:这分明是一个应该躺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她能做什么呢?刘兴碧失望的表情刺痛了小姑娘的心,她怯生生地说:"请收下我吧,我虽然年纪还小,却能做很多事情。"刘兴碧感动了,带着孩子回家。 小女孩12岁,名叫牟昌琼,来自万源西郊农村,家里没钱,懂事的她从小学毕业就主动替 父母打理,辍学去当保姆。从这扇门进来,她不断用自己稚嫩的双手,给雇主带来惊喜和感动。第一天,刘兴碧下班回家,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家里打扫得几个窗明;头天换了一大盆脏衣服,阳台上散发着洗衣粉的香味;平时爱哭的小宝正在小保姆的怀里笑着;厨房里正烧着热水,那是给夫妇俩准备的一大盆脏衣服;通常爱哭的小宝正在小保姆的怀里呵呵笑,那是给夫妇俩准备的洗脸水。 牟昌琼非常高兴:"好吧。感谢妹妹,"姐姐?"刘兴碧莫名其妙,"昨天又叫我姑姑了,做了我女儿,还要管我叫妈妈。"牟昌琼想了想:"叫姐姐,可以显得我大些,我不想被人瞧不起,就让我叫你妹妹吧!" 这个孩子真聪明,回答得这么巧妙,拒绝了刘兴碧的请求。她拒绝的理由,一定是因为家里的父母而记恨。这个孩子不忘初心,刘兴碧没有失望,反而生出了对牟昌琼更多的同情。从那时起,两个15岁的工作就开始成为姐妹。春节临近,刘兴碧不像别的家庭对保姆一个月的工资,而是预支下个月的工资让牟昌琼给爸妈过年,还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 不过,就在命运的天空下,两人姐妹情深似海,灾难降临。一九八三年六月的一天,牟昌琼在做家务活时觉得腹痛不止,瘫坐在客厅里无法动弹,被下班回家的刘兴碧发现后,紧急送往万源人民医院。医师诊断牟昌琼患有急性肾结石,必须动手术,否则会危及生命,花费一千多元。那时候一千多元对于这家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刘兴碧因为替哥哥治病而掏空了家,牟昌琼的爸爸也只送来一百元。看到小女孩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刘兴碧的心都碎了,眼前不断浮现出牟昌琼在家中勤俭节约的小身影。她对自己说:我们是姐妹,我是妹妹,我要救她! 刘兴碧下午一下班就直奔万源火车站,踏上开往重庆的火车。到重庆菜园坝火车站附近的水果批发市场买了一百多斤荔枝,她才连夜乘火车返回万源,刚好在早上六点左右到达。她让同事们顶上半天班,把荔枝放在自家小区叫卖,可赚近一百元。不过都是零钱,放在医生面前要好多了。大夫感动了,请医院领导在没有手术费的情况下,提前给牟昌琼做了手术。姐姐的生命保住了,但姐姐仍然必须坚持每天晚上"夜袭"重庆。由于全部是上车补票,她只能买到站票,只能挤在过道人群中熬了四五个小时才到站。在重庆只有一次休息时间,在重庆买完荔枝,在火车站候车室等两三个小时的回程火车上休息。到达万源火车站后,她又瘦又得挑一百多斤荔枝,转车好几趟才到达这个小区。炎炎夏日里,她的内衣内裤总是被汗水浸透了。万源至重庆750里,每晚一趟的往返次数为1500里。为了挣够牟昌琼的医疗费,她坚持了半个月,行程愈多二万里。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流的一滴汗… 从医院出来后,牟昌琼抱着妹妹哭了起来:"我的命是姐姐救的,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妹妹。"在这么久的时间里,刘兴碧当然不会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可以牟昌琼却用行动扞卫了自己的承诺。 一晃六年,牟昌琼变成了18岁的美丽大姑娘,她仍然留在这间屋子里。刘兴碧不忍心再耽误她的青春,劝她再找一份工作,可牟昌琼有理由不走:"这个家比我刚来的时候更需要我,小宝读书,需要我接送,两位哥哥(指刘兴碧的丈夫和哥哥)身体越来越糟,这个家离不开我。她忍不住逢人都要吹嘘一下姐姐,不想,竟招来挖墙脚。几家人暗中找到牟昌琼,肯出比这儿高两倍多的薪水请她当保姆:"这么年轻,你为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这一家人小,瘫痪的瘫痪,还有一人得肺病,要是传染给你就惨了。"牟昌琼急忙打断:"我愿意!" 这个消息传到刘兴碧耳中,他的心再次颤抖起来。到那时,她才确信,姐姐说过的这句话要一直陪伴她一辈子的承诺,并非虚言。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决不能亏待她。一九八八年,刘兴碧打听到交四千多元城建费,就能实现"农转非",她便毫不犹豫地出钱将牟昌琼的户口从农村转到了万源。 一九九三年,在小姨牟昌琼的照顾下,小宝12岁,开始读初中。牟昌琼无法再留做保姆,这才到离姐姐家几站路的一家水果连锁店上班。虽然是在工作,但牟昌琼仍然住在姐姐家,每天下班用自己的工钱买菜,回家做饭,等姐姐下班……不想,就在妹妹的人生越来越好的时候,姐姐的生命也越来越好。 爱情与劫难同时出现:带老伴出嫁 一九九五年六月,刘兴碧突然接到他儿子学校老师的电话,要她马上去上学。从儿子念初中起,刘兴碧就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对儿子疏于管教,总以为儿子还是以前在牟昌琼身边的那个乖孩子。可以到了学校,刘兴碧才得知儿子被彻底毁坏:他竟染上毒品,有一个同学在厕所看见他吸食毒品后向老师举报。 小宝被学校劝退了。带儿子回家的路上,洒满了一位母亲的热泪。小宝贝老实说,他染上毒品已经快一年了。了解到此事后,牟昌琼比姐姐还要伤心,她痛斥道:"小宝如果一直由我带着,也不会成为今天这样的样子,"牟昌琼恳求小宝好好照顾一下,小宝却不肯去照顾她。刘兴碧把儿子送进了康复中心。小宝恨透了妈妈,离开戒毒所后,毒瘾还没有戒掉,却再也不回家… 小宝的不争气,让这个家从此笼罩在阴云之中,刘兴碧哭干了眼泪,原本就有肺的丈夫更是气得病情恶化,不能上班,还要长期吃药。这一家,不能光靠刘兴碧的工资维持,牟昌琼便拿出自己的工资,任由姐姐安排。 刘兴碧不忍再拖姐姐的后腿,她已经25岁了,已经在这个家度过了最辉煌的岁月。"为了"赶走"妹妹,刘兴碧想出了一个办法:给她介绍对象,却被妹妹以"看不中"的方式打发,一了解,才知道妹妹的要求太苛刻:要求对方必须接受她姐姐,之后还要和姐姐住在一起。第一次,刘兴碧对牟昌琼发脾气:"你疯了。傻瓜才会接受你这样的条件"牟昌琼却很得意:"我只是要等这样的傻瓜。无法等待,只能怪我没有把握。单身者害怕什么,不是有姐姐你吗?"刘兴碧只能痛苦地摇头。 刘兴碧的哥哥2000年2月去世。半年后,刘兴碧的丈夫也死于肺癌。从前的一家人,如今只剩下刘兴碧一个人了。她向单位申请病退,打算靠退休金,独自度过余生。他又一次"赶"了姐姐。去不了,便又催促她成家:"你30岁了,再不抓紧,别说和人提条件,就是倒贴,都没人要你。" 面临着妹妹的"挖苦",牟昌琼却找到了更好的理由:"以前我都没有离开,现在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更不可能离开了。"看姐姐这么固执,刘兴碧也使出了杀手锏:"你要是不赶快嫁出去,我就跟你断绝姐妹关系。你们不要离开我,我将离开你们,我跑得很远,让你们永远无法找到我。" 也许姐妹情深,上苍感动,2001年春,牟昌琼真正遇见了她人生的"傻瓜王子",一个愿意接受她条件,婚后与她姐姐生活在一起的男人。他名叫林祥明,和牟昌琼年龄相仿,在万源开了一家小饭馆,虽然是乡下人,但通过打拼,也在万源买下了房子。 2002年春节,牟昌琼和林祥明结婚,面对宾客,牟昌琼深情地介绍了姐姐,讲述了和姐姐20年来的真情实感,以及将与姐姐一生共同生活的决心。有一阵子,"保姆带雇主"的人间佳话,传遍万源城。 没过多久,牟昌琼就替姐姐把房子租了出去,把姐姐接回家住。牟昌琼辞掉以前的工作,与丈夫一起开饭馆。两姐妹的生活,并未因姐姐的结婚而有丝毫改变。今年年底,牟昌琼生了女儿林苗,家里一下子增添了不少欢乐。刘兴碧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失去了丈夫和儿子的苦命女人,她将对儿子的感情全部倾注在苗苗身上。之后因为饭馆不景气,林祥明便来到广东做建筑,从此以后很少回家,苗苗一年到头见不到爸爸,竟把身形高大的刘兴碧叫作爸爸。渐渐地明白了,为了区别爸爸,又改叫"刘爸爸".一切都像宿命一样。刘兴碧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在这个家里真正承担起男人的重担。永远不变的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