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泥泡儿

　　作者 李海生
　　小时候我们拥有的玩具大都是自己手工做出来的简单玩具，什么木头手枪啊，弹弓子呀，或者是借助一些现成的东西，比如扣马掌钉拉，跳绳等等。不过，最方便最容易不费太大气力的就是摔泥泡儿。
　　摔泥泡儿是小时候玩的比较多的一个游戏。
　　每当夏季到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就到家附近的东大沟子边上，每个人用手抠一大块黄泥，找块光滑的地方或者木板就玩起摔泥泡儿的游戏了。
　　摔泥泡儿要用黄泥，因为黄土黏性大，容易粘合。和泥时水和土的比例一定要适当，有点类似大人蒸馒头和面，泥和软了做成的泥泡儿在地上拿不起来，泥和硬了做成的泥泡儿摔的响声也不大，就没有啥大意思了。
　　泥和好之后，我们就开始做泡儿赌泥了。按照规则，泥泡摔开花，同伴用自己的泥巴把崩开的窟窿堵严。
　　玩的时候，每个人根据自己的选择做好大小不等的几个泥泡儿。做泥泡儿是有很有讲究的，把自己的黄泥捏成一个平底儿凹碗状，这个碗要大小适当，捏大了容易底漏，捏小了摔的泡小，赢的泥就少，所以捏得比手掌大一些比较合适。做泥泡儿要把碗的边缘做大一些，底部越薄越好。碗边儿大就能多兜住一些空气，就把里边的气体从底部那很薄的地方挤压出来。在那一刻，就会发出＂乓！＂的一声响。那泥泡儿的底部就会翻上来一个像是花儿似的，很好看的四周向外翻卷着的洞。谁做的泥泡儿摔的最响，谁的就算最好。
　　既然泥泡儿底的薄厚对是否可以摔出响泡儿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大家就都想把泥泡儿的底部做得薄薄的，可是太薄了有时底部粘在了地上拿不起来，这个泡儿就废了还得重做。为了让泡儿底部薄，响声大，在做好泡儿后还要往泡儿的底部唾口唾沫，这样做的作用是让泥泡有筋骨，拿起来摔破之前不容易出现破洞，其实能不能起到那么大的作用，也没有谁真正知道是否管用，不过在当时大家都这么做。
　　泥泡儿做好后，开始游戏时要先举起来给对方看，然后问：＂有窟窿没窟窿？＂＂有眼没眼？＂
　　对方回答肯定后，便又问对方:＂天泡儿地泡儿？＂天泡儿就是响泡儿，地泡儿就是瞎泡儿，不响的泡儿。大多时候我们为了取乐，当对方问天泡儿地泡儿的时候，大家故意一起大叫：＂地泡儿！臭泡儿！＂
　　摔泥泡儿的听到对方回答之后，有些不服气，便把泡儿高高举起来往地上使劲儿一摔，就听到＂乓＂一声，泥泡的底部炸开一个大窟窿，对方小伙伴赶紧从自己的泥堆里抠一块和那窟窿大小相等的泥给人家堵上。
　　这时，摔者咧开小嘴乐得前仰后合，那得意的神情俨然一位战场上打胜仗的将军。有时兴奋得手足舞蹈，抓耳挠腮，结果弄得自己的脸上满是黄泥。
　　在小伙伴儿输了之后往那泥眼儿堵泥的时候，自己常常说上一句气人的话：＂你看，真没有想到！整成这么大个窟窿，真不好意思，还得让你们给堵上。＂
　　小伙伴们嘴一撇，＂嘘＂了一声表示满不在乎，心想等一会儿之后你再看我的。
　　有时候因为做泡的技术不行或者摔偏了，容易摔成瞎泡儿。当听＂啪叽＂一声没响，大家一阵轰笑。有的时候泡儿一响，崩的我们的脸上都是泥点子，大家也是一阵开心的大笑。
　　记得有一次，我和赵双子等几个小家伙一块玩，我抠的一大堆黄泥差不多要输光了，就想了一个办法。做泥泡的时候，顶端让它露天，给他们看的时候，用手在后边堵上，这样，原来就有一个眼儿，再使劲一摔，这个眼就会更大一些，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把他们的黄泥全赢光。当我第一次欺骗小伙伴的时候，心理有些发慌，但我还是装模做样的。幸好，这些小傻瓜们谁也没有发现，一丁点儿也没有察觉。泥泡给他们看过之后，我得意洋洋地使劲向地上摔去，妈的！事与愿违，泥泡的中央差不多还是原来的那个眼儿。更有趣的是，泥眼的边沿不是往外翘，而是往里边凹。这时小伙们都高兴得跳了起来：＂又是一个哑泡！＂每个人愉快地揪下了一块指甲大的黄泥，把那个三扁四不圆的小眼儿给堵上了。
　　我这样干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结果黄泥还是输光了。输了黄泥，我的心理很不是滋味，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临散的时候，赵双子笑嘻嘻地对我说：＂泥泡的中间不能露天，露了空气跑了，崩不出来……＂我＂哎呀＂了一声，脸红红的，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摔了多次的泥慢慢的硬了，这时的泥也是最好使的时候，因为这是熟泥了，再和的泥是生泥，生泥还要再醒一会才好使，硬了的泥就再少加点水继续做泡。我们就是这样用泥来堵对方的泡儿窟窿来获取输赢来取乐。
　　赢的黄泥多了，就把这些沉甸甸的战利品捧回家去，放在窗台上，团成指甲大的小泥球，等晾干后，用弹弓去打山鸟和麻雀，偶尔有收获的时候，又免不了在小伙伴们面前一通夸耀吹嘘，揶揄他们说：＂真得感谢你们送给我的好黄泥，不然哪能打到这些东西，吃上这样鲜美的野味啊！＂结果惹的大伙儿一起连骂带打的，尽管身体上吃了亏，但精神上还是神气十足。
　　有时比赛也会很激烈的，输赢倒不全是为了挣那一块泥，主要是一种竞争精神，一种不服输的意志。常常是两个孩子为了一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弄得双方满脸满身是泥。
　　回到家里，父母也不管怨谁，轻则是对我们一顿训斥，重则可能就要挨上两＂苕帚疙瘩＂。
　　泥泡儿能摔出输赢，也能摔出童年的快乐。那装在泥泡儿里的快乐至今还囤于我内心深处，直到现在想起摔泥泡儿的往事，搓一搓手，还能搓出泥土的香味儿。
　　这就是我们那个摔泥泡儿的童年！
　　李海生，1963年7月生，黑龙江省海伦市人。中共党员，高级政工师。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海伦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齐齐哈尔大学客座教授。
　　著有长篇小说《息影泣血》、散文集《陈芝麻烂谷子》、民俗研究专著《草莽文化》、诗词集《老海诗草》、随笔集《微言大义》、民间文学作品《东北民间故事》（上下册）。其中《东北民间故事》（上下册）获第十三届山花奖及第十届黑龙江省文艺奖一等奖并被新闻出版总署列入2019年农家书屋推荐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