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天共白头

　　1
　　我是极其讨厌雨的，可能是反感雨点砸到发上，显得整个人软塌塌的，
　　早已记不清是怎么来到南方z大的，只记得在这个拥有整个雨季的城市，我遇见了你。
　　还记得当时你是z大中文系的风云人物，白白净净，干净爽朗，总能在篮球场上打球时迷倒众多女孩子。
　　我们的遇见不算狗血。
　　那是一个雨天，我偷偷跑到了学校＂禁地＂——一个被废弃的小阁楼。
　　关于阁楼的传说总是很多，因着好奇，我一定要去看看。
　　阁楼上一片恐怖阴森，漆黑一片，有灰尘钻入鼻孔，让人止不住的咳嗽。
　　我打开手电筒，推开阁楼里的斑驳老门。
　　由此解开了阁楼背后的秘密——根本没有什么鬼怪，只是一个能容纳四人的小天台。
　　在那里可以将操场的一切收尽眼底，近距离的接触天空，像日本漫画里天空之城一样美，一整天的疲乏都在风中得到慰藉。
　　从此这个小阁楼便成为了我的＂秘密基地＂。
　　也是因为这个小天台，我由此与你相遇。
　　那时正值南方的雨季，整日阴雨连绵，在宿舍呆着无聊，便打算来到了＂秘密基地＂听歌。
　　我打开阁楼小门的那一瞬，你忽然回头，我们面面相觑，一阵阵风与我撞个满怀，灌满了我的袖口，我显得十分滑稽。
　　夜幕低垂，星月临空，你眸子闪亮，剑眉微挑。
　　我慌忙躲开你的视线，把你错认成了来督查的学生会会长。
　　一时惊得不知所措＂我错了，学长，我，我不该来这。＂
　　你也有几分惊讶，温和的笑着说我误会了。
　　不得不说，许先生。
　　我们的遇见还真是尴尬，尴尬到脚趾都能抠出一栋房子。
　　我看出你情绪有几分低落，并没有多与我寒暄，只是独自托腮在墙壁上看着风景，你惆怅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天台上的常驻嘉宾。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们本应独自站在天台上享受着熟悉的风景，却因身旁多了一个人而无所适从。
　　那刻我正听着音乐，任何歌词却无法入我的耳，只觉吵闹，索性拔掉。
　　我们踹怀着各自少年的心事，彼此缄默。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到我默认了你的存在。
　　你终于主动开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笑了：＂不久前，因为学校不让来，所以难免好奇......＂
　　你笑着讽刺我＂新生都这么听话吗？＂
　　我丝毫不怯＂你们老生也不赖嘛，很守规矩。＂
　　我听见了你爽朗的笑声，你突然问我＂你也喜欢这里吗？＂
　　＂是啊＂我说，＂这里的风好像有魔力，能吹走心里发霉的事 ＂
　　在于你交谈中才得知，你也是不久前才来到废弃小阁楼，那天你同我讲了许多，缘分总这么奇妙，让两个未曾谋面的人一见如故，
　　可那天我决心不想成为你的路人，＂学长，我们加微信吧。＂
　　你倒也爽快，我将自己的备注打过去，
　　你没有打自己的名字，只是对我说了一句＂我叫许维怀＂，
　　记得那天夜幕降临，春风撩的人心里痒痒的，
　　我俏皮的对你说＂早就知道啦＂，便雀跃的跑了出去。
　　2
　　后来才知那日你心情不好是因为失恋，学校传闻大多是你被甩了。
　　从那里以后，对八卦一向不感兴趣的我也常常打听你的消息。
　　听说你从小学就收到过情书，这事到现在我还常常调侃你＂你怎么那么早就熟透了？＂，
　　你却每次都被我调侃的面红耳赤：＂总比你万年铁树才开一次花好吧？＂
　　从那以后，老阁楼上的小天台成为了我们俩共同的秘密。
　　我们从不刻意约定相见，只是顺其自然的偶遇。
　　我们的见面总是充斥着意外，像是猜盲盒，你永远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们相见的愈加频繁，也愈加熟络。
　　我向你抱怨哪个老师的课最枯燥无味，与你证实我从别人口中打听有关你的八卦，我喜欢歪头听你讲述一切，小到一日三餐吃了哪些，我都会听得一脸认真。
　　记得在愚人节的夜晚，我们在天台相遇，我自嘲还从未谈过恋爱，你惊讶的安慰我：＂慢慢来，最好的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那天，我们依旧踹怀着各自的心事吹着晚风，操场上的情侣一如往常的遛弯散步。
　　我忽然感受到了横亘在我们之中的间隔和人来人往的风，
　　你看着风景，我则托腮看风景，小心翼翼的揣测着你的心思。
　　也许你以为我没在看你，其实余光里满满的都是你。
　　学校的广播正播放着张国荣的那首《春夏秋冬》，我的耳畔一直在回想那句歌词
　　＂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春风仿佛爱情在蕴酝。
　　初春中的你撩动我幻想。
　　我突然想谈恋爱了。
　　不知怎么想到那句＂在愚人节表白吧，失败了也可以说开玩笑。＂
　　那一刻，想到如果不和你恋爱的话，这里一切的奇妙都不再能打动我。
　　我几乎脱口而出＂我喜欢你，许学长，我们谈恋爱吧？＂
　　许先生，恐怕现在你也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心境，别看我多淡然，其实那一刻心脏都不是自己的。
　　等待你回应的时间极其漫长，久到我甚至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我正准备用＂愚人节快乐＂为理由搪塞过去。
　　你终于认真的看着我，说了一句＂好＂。
　　那天你牵着我的手走下阁楼，我开心的一蹦三尺，
　　那时我们走在路上，我穿着凉鞋一脚踩进水洼里，滋滋凉意从脚底传到皮肤，我一路掩饰不住笑意。
　　你只是看着我无奈的笑＂像小孩子一样。＂
　　3
　　我们成为了大学里最普通又平凡的情侣，一起吃饭，夜间散步，
　　记得在一次约会中，被同学拍到了，从此我们的恋情，全校皆知。
　　随着＂约会地点＂被曝光，阁楼不再是秘密。
　　我们不得不被迫转移阵地，在学校不远的公园漫步。
　　那时我开玩笑说＂好刺激，我像是和明星谈恋爱一样＂。
　　你却大言不惭的反问＂难道不是吗？＂
　　记得在一次在漫步时碰到雷阵雨，你把外套脱下伪装雨衣蒙在我们的头顶，一路跑到小亭子里躲雨。
　　湖边的水洼深陷，路边青苔萌生。
　　我们靠在长椅上，衣服多少有些湿漉漉的，彼此狼狈的像落汤鸡。
　　我托着腮看你傻笑，＂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很像电影里的片段。＂
　　＂就是还差点火候＂。
　　我鼓起勇气，在哪个雨夜蜻蜓点水的吻了你，
　　你认真的回吻，当时我尚且忘记了自己姓名，头晕乎乎的。
　　只记得耳畔的雨声淅淅沥沥，搅乱了我狂跳不止的心，耳根发烫。
　　那一刻，好像在这颗蓝色星球上，只有我们两个是有灵魂的生物。
　　你从未主动吻我，其实我多少心知肚明，她是一半的原因。
　　常有人说你和我谈恋爱是因为我眉眼有几分像她。
　　我我从未问过你怎么看，你也从未主动提过，
　　她的名字一直横亘在你我之间，像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也许害怕你心里一直为她留了一处位置，我更不敢多过问。
　　我们毕业那天的晚上我喝了一点酒，却不忘趁着酒意问你更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你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没有可比性＂之类的话。
　　我当时哭了，你竟完全看不出倪端，还问我怎么了，
　　我当然不会说实话，只能说想起了要毕业了，面对别离难免不舍。
　　其实我真正难过的是你还在意她，心的像被刺了一样疼。
　　4
　　终于，问题爆发在下一年的七夕。
　　秋风瑟瑟，落了一地干皱的枯枝，我们已经开始陷入各自繁忙的实习。
　　那天我们相约好去烧烤店吃烤串喝啤酒，本以为会浪漫至极。
　　谁知你的铃声突然响了，你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我一眼，明显的不知所措。
　　我们接下来的聊天你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其实，只一眼，我就懂了。
　　一开始我装着不懂你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许久，又方觉无趣。
　　我狠狠喝了一口啤酒，努力的向你挤出自以为很灿烂的笑容＂你是不是有急事呀？快走吧。＂
　　你付账的时候我看了你的手机通话，的确没有让我猜错，是那三个熟悉的字。
　　许先生，恐怕你不知道，我虽是笑着应和，你走后我却哭得不能自己。
　　那日你坦言有私人的事要处理，我向你撒谎说先回家，
　　你看着我上车之后，我让司机师傅转了个圈又回到了烧烤店。
　　独自一个人在烧烤店点了两瓶啤酒和几个串，准备独自度过一人的七夕。
　　听闻那日有雨却迟迟不下，闷热的令人烦躁。
　　烧烤摊烟火缭绕，有许多车子载着爱人路过烧烤摊，
　　年轻的面庞眼神清澈，眼里的爱近乎溢出，爱一个人恨不得告诉全世界。
　　我蛮羡慕他们的。
　　那天我喝的酊酩大醉，也许是心里清楚你不会再回来，一杯接一杯的喝。
　　我一直明白她是你心里的朱砂，你迟早要面对的人。
　　对比她我又算得了什么？
　　可还是忍不住难过。
　　我要你爱我比我深，我要我的深情不被辜负，难吗？
　　5
　　我喝了一会酒，听到店名放了一首张国荣的《春夏秋冬》，
　　想起了我们最初的遇见，忽的眼角发酸。
　　上次听到这首歌是我们故事的开始，没想到这次竟是故事的落幕。
　　我想起了过往的许多细节，我喜欢抚平你蹙起的眉，想起你笑起来的眸子像住了月亮。
　　想到我们在公园的初吻，旧阁楼我余光里的你，和每一次我们相遇时的雨季。
　　毫无章法，记忆像洪水一样涌入脑海。
　　也许是看我太可怜，我们常去的那家烤串大叔多赠送了我几个串，劝我少喝酒。
　　他还认真的对我说，＂莫愁前路无芳草，何必插在牛粪上？＂，还把我给逗乐了。
　　那天我终于下定决心给你打电话＂我们分手吧＂。
　　也许是听见周围的嘈杂，你反问我在哪里，我没有回答，
　　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你是否去找她了？＂
　　你竟然连撒谎都懒得掩饰＂是＂。
　　＂那就是了＂我第一次如此决绝＂我们分手吧，没什么好说的。＂
　　迟迟的大雨终于降临，我依旧感到烦躁。
　　那天你又回到烧烤店，看见我一副醉汉的模样，皱着眉问我＂你是酒鬼吗？＂
　　我抬起肿的不像样的眼睛冲你吼，＂怎么来了？不找你前女友风花雪月去？。＂
　　你十分吃惊，眼睛睁得很大＂风花雪月？＂，
　　随后你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用卫生纸温柔的拭去我眼角的泪，
　　我欲觉委屈，泪如决堤。
　　你揉了揉太阳穴耐着心向我解释，我才知道原来今天她被渣男劈腿，找你复合。
　　你知道你们早就结束了，只是欠缺必须一个彻底的句号，瞒着我是因为怕我多想。
　　你着急的说自己一刻都没多停留，＂我真的很早就不喜欢她了，我发誓。＂
　　你温柔的说你错了，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尤其看到你带来了我爱吃的糖炒栗子。
　　你还打趣＂没想到和我在一起这些年这么委屈你啊？＂
　　我总算破涕而笑，牵你的手准备回家，雨已经小了，烤串大叔送给我们一把伞。
　　我打着伞，你背着我，我们一起回家。
　　你嘲讽我体重太重了，我反击你体力太差缺乏锻炼。
　　那日凌晨，七夕已过，心里却涌动着无尽的浪漫，好像下一秒我们即将白头。
　　你背着我穿过大街小巷，目睹路过的形形色色的情侣活动下架。
　　途中醉醺醺的我想到一句词，＂美酒饮至微醉后，好花开在半放时。＂
　　我轻轻拍打你的背，骄傲的让你点评＂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许公子？＂
　　你无情的打击我：＂万物美在适度，最怕的是心里没数。云小姐每次都和这样醉，哪天被拐走了都不知道。＂
　　我趴在你的背上噤声表示十分无语，又不是每次都醉成这样。
　　那日，你在路上一遍遍向我许诺再也不会分开。
　　＂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当然你好看啊，＂
　　你完成了满分答卷，我心满意足的趴在你背上痴痴的笑，奖励你一个大大的吻。
　　那日，秋季的晚风格外凉，凉飕飕的风钻进牙缝里，化为一团热雾出来。
　　可心里却热腾腾的，怀里的糖炒栗子也是热乎乎的。
　　6
　　许先生，我们记得我们步入婚姻的那日也是滂沱大雨。
　　你牵着我的手，我们奔跑在沙滩上，雨声不绝于耳。
　　我们聊到每次重要的时刻好像总是下着雨。
　　你温柔的说那不很浪漫吗？
　　结婚后我们一起养了一只金毛，小狗的双眼像极了黑豆，慧黠的眼睛闪着光。
　　我恶作剧叫它许黑豆，你无奈之下只得默认。
　　这几日正式入冬，在呵气成冰的季节，屋内的我们却温暖无比。
　　我常常把脚放在你的腿上取暖，你嫌弃的说着好凉却将我的脚包裹的严严实实。
　　偶尔提到过去的日子，你曾这么问我＂这么怕我离开吗？＂，我笑着怼你＂少自恋了。＂
　　我已经不怕你离开，因为你已经被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亲爱的，你曾问我何时对你倾心，
　　即使很丢人，好吧我承认，
　　从我推开就阁楼老门，看见你的那一刻，早已在脑海里同你匆匆度过余生。
　　有人说＂爱人的名字是一阵骤风＂，
　　每每我念起你的名字，总觉有骤风忽临，而我，是伴你而行的云朵。
　　记得我曾给你说过我最喜欢下雨天，
　　你问过我原因，被我一笔掠过。
　　亲爱的许先生，我现在回答你，
　　我曾是实实在在的讨厌下雨天，
　　可有你陪伴的日子，雨天早已成为我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