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进程中的茅台与6次暴跌

　　文 | 罗拉 刘诗雨
　　01信仰崩塌时刻
　　打开某炒股软件的那一刻，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工伤」的存在。
　　不在股市哀鸿遍野时打开软件，原本是一名资深「韭菜」的应激式自我（qi）保（qi）护（ren）。现在为了提取素材，这层「机制」被打破了。
　　某白酒指数的基金收益率停留在-29.67%。更扎心的是，茅台今天一度跌破1400关口，这意味着今晚的数值将再次被刷新。
　　眼看着段永平今年第6次出手、抄底200港元的腾讯，许多股民莫名感到孤单。众所周知，苹果、茅台、腾讯是段永平的三大挚爱。 今年3月20日，他还在雪球上告诉网友：10年或更久的角度看，我没发现任何A股公司比茅台好。然后，他转身真的拿现金又「买了点」贵州茅台。
　　不过最近，他筹钱出手了腾讯，徒留茅台被晾在热搜上。同样被晾的，还有截至三季度末重仓茅台的1634只基金。
　　尽管去年以来白酒股一直在经济周期底部打转，但那种跌是钝刀子割肉式的，许多股民、基民仍心存一丝念想。因为就在10多天以前，冲上微博热搜的还是#茅台市值超过腾讯位列第一#、#茅台前三季度日赚1.62亿#。
　　没想到10月24日，急风骤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这一天，茅台股价落至1500元附近，下跌7.56%，创下2020年7月16日以来最大跌幅。
　　如果看基本面，贵州茅台本身并没有负面消息，甚至三季度财报数据及四季度预期都还不错；排除业务层的动荡，专家们只能将暴跌归因于「情绪」的扰动。
　　比如当天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数据——9月份烟酒类消费品零售总额465亿元，同比增长-8.8%。
　　当然，作为「一酱功成万股枯」的A股之王，只一个烟酒类消费数据并不能佐证更多趋势。茅台代表的从来不只是白酒行业，还有A股股民对于穿越周期标的的那种终极信仰。
　　比如一名奢侈品电商从业者曾告诉《降噪NoNoise》，「要说中国的奢侈品品牌，我认为只有茅台。稀缺、贵、保值、品牌影响力，这些奢侈品要素，茅台看似都集齐了。」
　　其实如果拉长时间轴来看，不论是品牌还是股价，茅台都不是一步封神的。一名收藏有10万瓶老酒的白酒老炮儿记得，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更喜欢以五粮液为代表的浓香型酒，以茅台为代表的酱香型酒不占优势，甚至在一次评酒会上，茅台仅排第五，被指酒过香。
　　但现在快节奏下人们需要更强刺激来释放压力，开始青睐重口味，酱香酒由此上位。
　　在所有酱香酒之中，赤水河畔的茅台，凭借特殊的加工制造工艺，以及酒友口口相传的「不易醉」「易醒酒」的传说，逐渐封神。 慢慢附着的社交货币属性，则让茅台成为当之无愧的「液体黄金」。
　　2021年最夸张的时候，连一个茅台酒纸箱都被炒到500元。当人们质疑年轻人不爱喝白酒，茅台未来堪忧时，贵州茅台前董事长季克良淡定回了一句：年轻人不喝茅台酒是因为「没长大」。
　　伴随着这股子底气，茅台股价在2021年2月18日冲到2627元。当时冲进场的人们，大概是相信，只要赤水河不断流淌，茅台股价还会一直涨上去的吧。
　　如今盛宴不再。A股传来的只有「信仰」破裂的声音。10月25日，茅台股价跌出了53度飞天的「建议零售价」（注：1499元），收盘于1479.75元。这一数据同时也打破了持续两年多、茅台股价没下过1500元的「封神」纪录。
　　令人不安的是，纪录随时有可能被再度打破。比如10月27日下午，茅台股价一度跌破1400元。此时网友段子开始四处飞，「今天让我朋友1400附近买点茅台，他问我哪里有买，他多买几箱，我说茅台股票，结果他让我滚。」
　　据《降噪NoNoise》统计，10月以来，贵州茅台累计跌幅达到25.1%，市值蒸发了5500亿元。按照飞天茅台1499元/瓶的建议零售价计算，相当于蒸发掉了3.6亿瓶53度飞天茅台。
　　即便在疫情之初，茅台都没有收到过如此冲击。凭借90%以上的毛利率以及稳定的盈利增长预期，茅台当时可是消费股中的韧性之神、抗周期之王。
　　但很多人可能忘了，市场与股市是两套逻辑。白酒市场的贵州茅台一路涨价、逆势时也从未打折，但股市的茅台就不同了。
　　资本市场上只有记忆短暂的、一茬接一茬的韭菜，没有永远的「股王」神话。
　　02几次大跌的最大启示
　　2001年7月31日上市时，贵州茅台的发行价只有31.39元。上市首日，收盘价35.55元，全天成交金额14亿元。当时飞天茅台终端零售价每瓶220元左右。
　　彼时的白酒老大哥还是五粮液，风头、市值、净利润都在茅台之上。但五粮液沉迷于OEM模式，先后搞出100多个参差不齐的子品牌，享受「儿孙满堂」的同时，也折损了口碑。
　　2003年，茅台开始业绩爆发，当年营收增长30.84%，净利润增长56.12%。至2005年，茅台市值和净利润反超五粮液，2008年又在营收规模上超过老大哥，成为新的「白酒一哥」。
　　其实对于股民来说，当时谁能称王并不重要。如果能像炒股大牛段永平一样，动辄以十年为维度看估值走势，当时整个白酒行业正处于黄金十年的历史进程当中。
　　但行业市场跟资本市场有时是并行甚至割裂的两个存在。 这一点在茅台股价的几次大跌中反复被验证。如果没有外部环境的剧变，茅台股价几乎会伴随其品牌高端化的加固进而一路上涨，除了偶尔的业绩不及预期。
　　茅台上市后第一轮大跌发生在2003年，是受白酒税收政策及净利润不及预期的双重冲击。2003年上半年，茅台净利润仅有5.9%，加上白酒税收政策各地执行尺度不一，失望的股民直接用脚投票。当年9月23日，茅台股价跌至历史最低的25.88元，最大跌幅达到35%。这一轮，茅台直接跌破了发行价。
　　但在2003年年底，茅台通过扩产能、发力渠道等举措，稳住了业绩，至2007年，茅台净利润增速达到惊人的89%。叠加2005年到2007年的A股牛市，茅台股价在这几年内开始真正「飞天」，市盈率最高点时达到100倍。
　　大抵也是在这段时间，股神巴菲特与茅台失之交臂。原来巴菲特曾经问过茅台某大股东，想收购其手上的股份，但对方攥在手里不卖。「股神」就这样错过了120块钱的茅台。这段往事的讲述人是段永平——曾从巴菲特天价午餐中受益匪浅的一个「资深股民」。
　　之后，历史进程来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股灾之下，业绩优秀的茅台亦难独善其身。想想100倍的市盈率，股民仿佛看到了悬于头顶的堰塞湖，恐慌性踩踏是在所难免了。 那段时间，茅台从年初的230元，跌到11月时只剩84元，最大跌幅超过60%，妥妥的腰斩。
　　如果有股民不幸在本轮最高点时买入茅台，他至少要在4年以后解套。
　　当然「社交货币」毕竟是「社交货币」，走出金融危机的阴影后的茅台，还是继续跌跌撞撞地进入上升空间。
　　至2012年夏天茅台估计涨到266元，相较于2008年年初涨了3.5倍。但随后半年内两枚「炸弹」投下——先是三公消费禁令冲击高端白酒市场；年底的酒鬼酒塑化剂事件，又对行业雪上加霜。
　　「不要买白酒，不要买白酒……」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股吧。整个行业入冬，茅台由此也终结了增长神话。
　　这一次，很多股民包括私募基金大佬都输得颜面全无。坚定看好茅台的私募大佬董宝珍，跟人打赌：如果茅台跌破1500亿元市值，他就去裸奔。
　　2013年9月，茅台跌「到位」了。董宝珍说到做到，践行了自己的赌约。至2014年1月，茅台股价跌到118元，几乎成了「骨折价」。
　　如果有人此时抄底到了最低点，并一直拿在手上，那到2021年，他的资产会翻20倍。但如果有人在这一轮的最高点时买入，那他需要等3年才能勉强「回本」。这也是周期的一部分。
　　2018年，茅台股价再遇调整，最大跌幅35%。宏观上，白马股估值过高；茅台业绩本身也出现罅隙，不够争气。三季报业绩大幅低于预期，让次日的茅台股价在开盘后直接一字跌停，这「待遇」在茅台上市以来还是第一次。直到2018年年底，茅台才止住下跌趋势。
　　新一轮上升空间打开了，更多基民、股民涌入，试图从对「东方神水」的信仰中获利。茅台一度不负众望。2021年2月，茅台股价冲高到2623元，傲视A股群雄。
　　此后，白马股估值过高的质疑、疫情对社会消费的冲击，宏观经济形势的变化，让茅台再次进入下行空间。
　　如今1400元的茅台重现江湖，又有人开始怯怯地问：现在到了抄底的时候吗？没人回答。
　　只是有媒体注意到，A股最大白酒基金——招商中证白酒指数趁机放开了申购。但很多基民已经快被资本市场割秃了。当年哈梭过的 ，现在还有子弹吗？
　　如果真要从茅台的几次暴跌中寻找什么规律，那可能是资本市场没有永远的神话，茅台也难逃经经济周期。
　　除非，你不介意像段永平那样，买股票就当定期理财，先放上个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