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李文涛 1918年8月19日,38岁的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寺剃度出家,而就在紧闭的庙门外,一位容颜憔悴的美貌女子,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你对世人慈悲,为何却独伤我!" 这是李叔同的日本妻子在哭泣,此后她孑然一身返回故里。此后世间再无李叔同,只有弘一法师。 弘一法师 李叔同的父亲李筱楼,清同治四年入试乙丑科,考取举人和进士。中举后,任过吏部主事,后辞官承父业经商,并在天津创办了"桐达"等几家钱铺。因此,李家又被称为桐达李家。 李筱楼六十七岁时,为续香火,娶了浙江女子、二十岁的四姨太王凤玲。生子李文涛,字叔同。乳名成蹊,出自《史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二十五岁那年,王凤玲成了年轻的寡妇,从此她生活在压抑落寞的环境里。大多数时候,李叔同都是与母亲相依为命。 李文涛十八岁了,沉迷戏曲,每天都泡在"天仙园"戏院里,他疯狂追求坤伶杨翠喜,如醉如痴,难舍难分。 家里人特别是母亲很焦急,为他选了正房俞姑娘。他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遵了母命。 为了换个环境,母亲决定带他去上海。告别初恋杨翠喜,李叔同按拿着二哥文熙给的地址和书信去申生裕钱庄接洽。 文熙已交代清楚,李家在申生裕钱庄设有柜房,应该分得相应财资以供他们全家日用。 先租旅店,再寻地方,租下房子,安顿好了一切。妻子俞氏怀孕生子。他只顾忙自己的。 他叫李庐 他现在叫李庐,李成蹊,开始在上海滩文艺界声名鹊起。他遇见书画界的朱梦庐、高邕之,他们一起在福州路杨柳楼台旧址成立了上海书画公会。 公会有独立发行的报刊,他担任起主编一职,在报刊上,他的笔名是醿纨阁李漱同,又将自己的书印集结成册,名曰《李庐印谱》。 他们全家的生活,依然依靠申生裕钱庄里桐达李家柜房的收入。 "天仙园"不在,李三爷在纸醉金迷的上海滩被风流雅士们带到了天韵阁,在这里遇到了沪上名妓李苹香。 李苹香鼓励他做点正事。他对经商没兴趣,就去求学。 秋天来临的时候,他考进南洋公学,这是一所培养洋务人才的先进学校,入学时,他叫李广平。 上午读着英文,学着算数,下午学习中文,他对一切都跃跃欲试,如饥似渴地捕获知识。 他在南洋公学学习了日文笔译。凭着字面解译,他译出了《法学门径书》和《国际私法》。 "什么悲啊苦啊,说到底,讲出来都是欲望在作祟。"李苹香随手拈起他抄的一段经。 "求什么呢?"惜霜先生不抬头。 李苹香想让她赎出自己,他不想受羁绊,两人怅然分手。 他执起了上海圣约翰大学中文教授的教鞭,还和南洋公学的同学黄炎培一起创办了沪学会。 李叔同还举办演讲会,排演文明戏,并请来南洋公学的乐歌老师沈心工主持西洋音乐教育,他自己也顺便旁听受教。 他叫李哀 然后,他去日本留学。"他叫李哀,他二十六岁,无妻,无子,独身。他是东京美术学校西画科的新生。他正在学拉小提琴,其他的喜欢油画。" 他对所有的人都这样说,无论是房东,还是朋友,抑或学校里的先生们,他洗却了一切过去。 刚到东京,他曾住在神田区今川小路二丁目三番地集贤馆,过着不吃不喝不睡的生活。 补习日语,进修美术,报考学校,拜师于音乐家村上音二郎,向他学习音乐之道。 他爱上了他雇用的模特,日本少女雪子。雪子带他回家见了父母。他们生活在了一起。 雪子 毕业了,雪子带着她母亲亲手缝制的大婚礼服,李哀带着雪子和他成堆的画作,回到了上海,在法租界一间简俭的公寓,筑起了爱巢。 他回天津老家探望母亲、妻儿,没有带雪子,雪子也没问。 俞氏带着两个儿子,她唯一的爱好是刺绣,深闺少妇的哀怨,在毫无希望的等待中,一针针刺进流年,一如她的婆婆年轻时。 某个黄昏,许幻园因破产离开上海,他到好友李叔同公寓门口道别,李叔同奔出去开门,幻园已转身不见。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李叔同填了这阕感伤的《送别》歌。 李叔同作词《送别》 他叫李叔同 他叫李叔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教员。 一九一二年秋,他担任起《太平洋报》这家新创刊报纸的主编,时局动荡,报纸的广告并未支撑起整个运营发行,最终因负债而闭馆。 报纸是不做了,天津老家也已经破产,俞氏带着两个儿子几乎是没有依靠;日本妻子雪子这里,同样需要生活费用。光靠城东女学一边的薪水,显然不够维持两边家庭的生计。 一筹莫展时,浙江省杭州第一师范学校校长经亨颐邀请李叔同去教授图画与音乐。他只身来到了杭州。 一九一五年秋天,他兼任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图画音乐教员。从此开始半个月在南京,半个月在杭州的教书生涯,间隙他会抽空回上海看看雪子。 李叔同每月薪水105元,给天津俞氏30元,上海雪子40元,自己所留只够生活费,还省出钱资助贫困的弟子求学,日子很清苦。 难愈的肺疾,日复一日的教员生活,令他精神衰弱,他渴求通过断食获得新生。 李叔同委托校工闻玉代他寻一间屋子断食、静养,闻玉帮他找到清净的虎跑定慧禅寺。 李叔同准备了灰布棉袍,布棉鞋,蚊帐、洗漱、写字用具等一些简单物品,开始在虎跑寺实行断食。 他是弘一法师 又一年,正月十五那天,寺庙的弘祥法师将师父了悟法师从松木场护国寺请来,收李叔同为在家弟子,皈依三宝。 后来,他喜欢上这另一种世界的生活,告别了凡俗。 有一年,青岛湛山寺的梦参法师前来请弘一去过结夏期,去青岛前,他立约三条:不为人师;不开欢迎会;不在报章发表新闻。 从厦门乘船去青岛,他随身带着一个旧麻袋、一只扣盒式的小竹篓。 麻袋里是一床旧夹被,一领旧蚊帐,几件满是补丁的衣服,是用来当枕头用的。 小竹篓里是几本佛书和两双鞋,一双是半旧的软帮黄鞋,一双是补了又补的白草鞋。这一切,便是弘一去青岛的全部"家当"。 李叔同曾赋二偈: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 临终前他让弟子准备后事,放小碗水的举动是担心火烫到了蚂蚁。 书法 他心怀悲悯,是君子,是大师,是活出自己的样子的人。 参考资料:苏泓月《李叔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