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韦忠试 ——鬼子、汉奸"狼咬狗" 孔昭泗和闻兴华分手后,急匆匆向回赶,回到大队驻地,太阳己经平西。孔昭泗向大队长、教导员报告了他和闻兴华会面的情况。三人认为孙昭功的汉奸队的火力是无法和吴村车站上的日伪军火力相比的,不可能在庙里固守待援对峙下去,一定会出庙溃逃。出逃的方向一定是向东去泗水城,那里是泗水日伪的大本营。另一个逃跑的方向可能去北面的风仙山,那里地形复杂,便于藏身,躲避炮火。 指挥员决定,第一中队部署在马庄河一带,这里是去泗水城的必经之路;第二中队部署在风仙山南,这里范围大,只二中队显然不够,立即动员附近各村组建起来的自卫团参战,他们没有步枪,有土枪、鞭炮、大刀、红缨枪,农具也行,造声势也能唬敌人,捕捉溃兵。 晚饭后,指战员们换上了蓝绿色的棉军服。在驻地大场里,一百二十多名指战员列队站立,新军服暖和舒适,指战员们各个精神饱滿、士气高昂。教导员作了战斗动员,说明了今夜的战斗任务。大队长下达了作战命令,各中队开赴各自的阵地。入夜,各村自卫团,由孔昭泗、连运兴指挥他们进入指定的阵地,并向他们宣布战场纪律。 指挥部设在老龙湾里。 秋收后的山野之夜,凉飕飕的,清水一般。指战员们都己穿上棉衣,并不感到冷。四周静悄悄地,只有秋虫的鸣叫。巨大的凤仙山山体黑樾樾的,双峰驼似的双角峰顶上好像还弥漫着晚雾。座落在山脚下的陶镇,夜色中依稀可见它偌大的轮廊,隐约可见镇上闪映着点点灯火,渐渐地灯火陆续熄灭了,居民都睡觉了。山坡上的指战员还在注视着那里,注视着陶镇轮廊的南部,那是大庙的位置,那里今夜很可能会突然冒出火光,传来爆炸声和枪声。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大庙方向没有动静,那里仍是黑糊糊的一片。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有的人开始打磕睡,有的人真的睡着了,打起了呼噜。村子里的鸡叫了起来,离天明不远了。有的战士开始发牢骚,怀疑情报不准。有个班长说,让八路调动日本鬼子来打汉奸队就是与虎谋皮,鬼子该那么好调?果真成功,那可真神了?其实连亲身策动这件事的孔昭泗也怀疑了,闻兴华听他策动吗?即便闻兴华听,板本听闻兴华的吗?日本鬼子对中国人常持怀疑态度,即使"忠于皇军"的铁杆汉奸,鬼子还是说他"支那人不可信"。即使板本想来打"毛猴子",能说准今夜就来吗?可能明天白天或夜里,也可能后天,鬼子知道"八路狡滑狡滑的",对八路用兵,也要来个出其不意,突然袭击。 徐文武和薛云亭倒还沉着气,他们命令县大队和自卫团的战士们都沉着气,耐心等待,不准乱动。即使敌人不来,我们就当一次军事演习。 东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即将天亮,大家突然发现,西南方圣府岭上,有光亮闪耀,这光比手电筒光亮的多,而且成对,一对、两对、三对,在向东移动,倾刻,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大家知道,汽车来了,不用说是吴村车站上的日伪军来了,热闹要来了,鬼子还真听八路的调动哩! 铁路上出事,七名皇军士兵在陶镇被打死打伤,气的板本暴跳如雷,当天就想发兵去打。只是那里己是泗水县境内,离铁路己远,有十几公里,己近山区,地形复杂,八路又很狡滑,情况不明,盲目进剿,恐中埋伏。于是他电话请示了兖州的渡边司令,要求他命驻泗水的皇军和保安队配合,东西夹击。不料泗水皇军指挥官回答说那个大庙里驻的不是八路,是保安队。这又让板本恼火了,既然是保安队,为什么还向皇军开枪?大白天,能见度这么高,距离这么近,难道就认不出面前是皇军吗!板本这么一辩解,渡边司令也摸不着头脑了,是不是那个叫大庙的据点己让八路攻占了,只是皇军和保安队的上峰还不知道八路在那里依然冒充保安队接收补给,这种情况其它地方也出现过。 渡边司令也不好说什么了,要板本自行处置。板本认为,不管是哪个部队,敢射杀皇军就消灭他。八路也罢,保安队也罢,反正都是支那人,没反抗皇军的普通支那人皇军都能随意杀掉,何况这还是射杀皇军的支那人,他决定单独派兵征剿。翻译官闻兴华一鼓动,他更忍不住火了,当夜他亲率二十多个皇军士兵,带三门迫击炮、一挺歪把子和两小队保安,凌晨五时乘三辆大卡车,向陶镇进发。黎明时分到达陶镇郊外。板本命停车熄灯,部队下车进入阵地,命侦察员前去侦察。此时己经天亮,大庙的轮廊清晰可见。侦察员报告那里确有武装人员驻扎。炮兵核定了距离,进行瞄准,板本命令开炮。 大庙里的正殿和厢房里,贪睡的伪军士兵还没醒来。突然一声巨响,震得掉土,地铺下的大地似乎摆动。震开睡眼的士兵隔窗望去,见院里升起一柱火光,砖石、尘土飞起。随即炮弹接二连三地落进庙里炸响,大殿也被炸塌一角,浓烟弥漫全庙院,飘进屋里,砖石尘土到处乱飞。士兵吓的不知所措,有的缩在墙根墙角里哆嗦,有的扒在地上盖上被子蒙上头。胆子大点的,提着枪窜出屋外,说是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实际怕大殿炸塌砸死埋上。 住在北院寝殿里的汉奸头子孙昭功,差点儿被震下床来,立即从枕下抽出短枪下床向外跑,刚走到门口,一颗炮弹在殿前的台阶下爆炸,掀翻了殿檐,砖瓦呼呼啦啦地掉落下来。孙昭功被气浪扑倒,忽觉得腮上刺辣辣地疼,用手一摸,手上沾血,原来炸断的石碑的一块石片划破了他的面腮。这时,他的大儿子孙秉均跑过来,扶起他爹,说:"不好啦!八路打过来啦!" "徐老歪的土八路哪有炮呀?" "土八路没炮,正八路可有炮呀!很可能是山后他们的鲁中一团或鲁南的老三团,也可能是六八六团,不论是八路的哪个团,我们都对付不了。" "怎么办?" "跑呀!赶快集合队伍。" 孙秉均下令队伍在院子里集合。士兵们衣冠不整,灰头土脸,有的穿翻了衣服、扣错了衣扣;有的没有了腰带,提着裤子;有的丢了帽子和鞋袜;不少人带伤,伤口还流血,十分狼狈。孙秉均无时间训斥他们,也不再清点人数,人数肯定不够了。有人牵过孙昭功的坐骑白马,孙昭功翻身上马,命机枪在前开路,率队从后门冲出大庙,又拐向东,想向泗城方向逃去。 孙昭功率队逃到镇东的马庄河,正涉水过河,突然对岸射来一排子弹,立时倒下五个士兵。看来八路在这里设伏,过不去了。 孙昭功只得拨马北拐,率队向凤仙山方向逃去,刚走到官泉北边,忽然马前落了枚手榴弹,惊的马前蹄高高抬起,一下子把孙昭功掀翻在地,白马没等他爬起来,撒腿跑了。 忽听漫山遍野响起了枪声和吆喝声、兵器的撞击声,四周有很多人围上来。孙昭功被摔的浑身疼痛,儿子孙秉均扶他起来。他声嘶力竭地呼喊:"都给我顶住!" 他的命令不起作用了,他身边只剩下几个贴身的人,都是他的儿子、侄子和亲戚。其他人都跑散了,那个开路的机枪手也不知跑哪去了。无奈,他在儿子的搀扶下和身边的几个人夺路逃去。 鬼子炮轰一阵,见大庙里己无还击,板本指挥日伪军冲进大庙,庙里被炮火炸的一片狼籍,断垣残壁,砖石瓦块,地上还躺着十几具尸体,有的尸体残缺不全,居然还有几个重伤没死的。板本通过闻兴华问了一个还能说话的伤兵,说他们是保安队,中队长孙昭功率残部逃走了。看他们穿的黄军服,确实是保安队。板本知道是误打了,有些悔意。闻兴华说:"板本君不必后悔,我们没有误打,他们射杀了五名皇军士兵,伤了两名,皇军不该惩罚他们吗?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袭击皇军,一律惩罚。" 板本一听有道理,说:"闻君说的对,凡是杀死我大日本皇军的人,一律要给予惩罚,而且是加倍的惩罚,不论他是谁。照这样计算,我们应当杀死五十个支那人,十个支那人的命,才能抵一个皇军士兵的命,杀少了。" 这使闻兴华心里很不快,难道中国人的命这么贱?十个中国人才换一个日本人,尽管他们是汉奸兵,也不能这样换呀?毕竟他们也是中国人呀!板本这小子真狠,还认为杀少了呢?他也许觉得他们在南京就杀了三十万中国同胞,在他们侵占的地方杀了不计其数,在这里才杀几个?日本鬼子真可恶,没人性,什么大和民族是优秀的民族,胡说八道,是狼性民族!中国军队反攻时要把它彻底打垮,渡过大海,踏平四岛,消灭这个狼性民族。 板本问完那个伤兵的话,命士兵把这几个活着的伤兵杀掉,不留活口。他怕泗水城的皇军和保安队来到引起麻烦,出现尴尬。尽管村北山前方向有枪声和呐喊声,他顾不得过问,命令部队返回吴村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