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昌盛到衰落

　　——赵家老庄百年史话
　　赵凌云，现年91岁，回忆并撰文
　　这是丹江源头一块古老而贫穷的土地，又是林茂水美的秦岭支脉——大杷山。这就是商洛市商州区三岔河乡引尤寺村上头的赵家老庄。
　　据说我们赵家老祖先是江南人。因江南水患逃荒迁徒而来。至今这里还说着下河话，＂鸡不叫狗不咬，半夜过年下河老＂。堂屋敬＂天地君帝师位＂，灶台一、二、三口锅排列，还是江南的习俗。因来得晚，平川别人都占了，他们只能居山顶沟垴。
　　赵家老庄在油磨河大阳岩沟。从房屋建筑看，老先人在这里是发了财了。我今年91岁，记事时庄子还是完好的，32间住房有着5个四水归堂的天井院子，是一次设计施工的，中间各户有一隔门，此门一开一眼可以从西望到东。夜间大门一关，里边是通的。建筑规模设计，门窗雕刻工艺为江南风格。庄子前临丹水，后靠陡岩，西头与地面平，东头地基悬空，石砌10丈多高。陡峭的岩顶有一棵大铁匠木树，称为庄树，圆圆而巨大的树冠，守护着庄舍，与对面阴坡凸现的石狮子头相映生辉。
　　赵氏曾祖来陕西的年代，因家谱被火灾焚毁，已无法考证。我父亲生于清光绪三十三年五月初八，即公元1907年6月17日，即清朝晚期。父亲是＂凤＂字辈，庄子人们生产生活分为两种类型，东头为农耕型，种地、出租土地；西头为知识型。两个老爷爷有4个儿子，我们西头二伯赵凤谋、五伯赵凤翔是教书先生。父亲赵凤翥和小叔赵凤池熟读四书，很有文化。父亲被称为＂酿酒大师＂，从大麦制曲发酵、包谷压窖发酵制酒，他继承了先辈独到的技艺。他不仅给自己酿酒，还受雇给引寺沟口文家和小阳岩沟王家酿酒。他酿出的酒绵甜爽口，醇和浓郁，从不愁卖。每年秋收后进入酿酒季度，三口窖，一月酿两次，一次酿三天，全家齐上阵，还得雇人。我们年龄小，只能参与踩曲，踏窖，烧曲炕等粗活。50多年了，曲炕仍原模原样在原处。
　　西头赵观政，开染房染布，还常去西安买染料，高高染杆搭着颜色深浅不一的布疋，还是庄上的一道景观；他家和我们家是通的。他家西门一开，有一口我们共用的水井，一年四季清清的泉水，为数不多的游鱼，水池上土坎间，那放香的刺梅花，以及那颗大桑树，特别招人喜爱。春节在大桑树系着秋千荡来荡去，春末夏初结满桑葚，是庄上大人小孩欢乐之地。
　　东头六婶娘家熬包谷老糖，赵观成开豆腐房，赵观国作萝卜擦子，送财神等。整个赵家老庄人来人往，马儿铃声阵阵，热闹非凡，是生意之庄，昌盛之庄。
　　同时，油磨老庄又是红色据点、革命之庄。
　　因为父亲出生的年代产生了中国革命。他成长的年代和生活的地区是鄂豫陕苏区葛牌镇区苏维埃辖区和豫鄂陕边区商山兰工委辖区。作为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中国人对此都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民国时期，赵家庄赵氏家族生活逆转，一是水灾，一场大水将大阳岩沟一河两岩的坪地化为河滩，西头的道场被水冲去一半；二是西头的房屋被火化为灰尽；三是土匪拉票，父亲腿上留有土匪用烙铁烧的烙印。水冲火烧当日穷。坪地全无，坡地薄收。加上国民党的拉兵拉侠夫，苛捐杂税，赵家庄人过着糠菜半年的苦日子。
　　根据蓝田县文史资料记载，油磨河地区解放前是蓝田县的飞地，属葛牌镇所辖。1935年红二十五军长征到商洛建立了鄂豫陕革命根据地。葛牌镇周围已广泛建立了红色政权，以及对国民党政府的红枪会、大刀会组织。我记得父亲肩抗五尺长把的大铡刀，领着我去玉皇庙操练。赵凤鸣小叔与文邦银联合组织以反对三岔河保长张自银的武装组织。队伍迅速发展，每户一枪，我们家是老套枪，成立了一个大队，三个中队，常驻赵家庄。后张自银领兵夜袭赵家庄。张自银指示他的队伍：＂赵凤鸣人称疯子，主事的是赵凤翥，见了就地枪杀。＂幸好父亲当晚不在家，拉走大哥赵观兴，逼父换子。把我大哥赵观兴送到黑龙口镇公所，巡官王义斌见是他的家门女媳，以年轻无知把我大哥放了。之后赵凤鸣隐身蓝田，父亲外逃3年，直到1945年老庄沟谢华拉起游击武装，地下党员王义斌之弟王义荣与镇长王祥生，以及蓝田曹大汉合谋打死张自银后，赵家老庄才解除了威胁，我们赵家老庄并成为谢华部常来常往的地方。中原突围这里归商山蓝工委所辖，我们家的大方桌，是15支队谢华、罗秋（中原军）赵振武的办公桌，谢华之兄省委交通员谢正兴（谢华又名谢正学）曾住我家，赵振武与史长赵观兴结为拜把子弟兄。
　　解放后天变地变，但赵家老庄的生存环境没有大的改变，坡上的地广种薄收，秋季野猪与人争食，河滩仍是乱石沙滩，苦挣一年不得温饱。且交通不便，耕作条件极差，人们向往外地谋出路，产生了外迁的念头：第一个搬走的西头五伯赵凤翔之子赵观政，迁移到宝鸡市麟游县新庄塬，之后我大哥赵观兴迁往西安市新合乡。1952年我父母迁全家，到我大哥居住处。之后人们不断外迁。
　　随着改革开放，时代大变迁，家族大迁陡，家族纷纷走出大山，到西安和关中各地，分布在西安市和城区郊区，以及三原县、泾阳县、西安临潼区、高陵区、宝鸡市麟游县、扶风、眉县、咸阳市淳化县，铜川宜君以及商州市商州区等。
　　赵家老庄成为一个空庄，只有那后山石岩上的铁匠木树在凝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