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影响你的情绪,病菌比咱们人类登录这个蓝色星球的时间要早得多,当黑猩猩们忍受着脊椎被拉伸的痛苦,直立行走在森林湖畔的时候,病菌们已经在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冷眼旁观,暗暗思考这个庞大躯体的组群能给它们带来多大规模的饕餮盛宴。 十四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欧洲,是一个被病菌蹂躏的欧洲。席卷欧洲大陆的鼠疫大瘟疫,夺走了2500万还没有来得及文艺复兴的欧洲人的性命,而当时欧洲总人口也就不到八千万。这场瘟疫被称作"黑死病"。 薄伽丘在《十日谈》中记载,佛罗伦萨就成了人间地狱,行人在街上倒地而亡,居家的人孤独地死去,在尸臭被人闻到之前,没人发现,每天大批尸体被运到城外,奶牛在大街上乱逛,却见不到人的踪迹。 "黑"造成了西方人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渗透到语素里面,而今的"黑天鹅","黑色星期五",无不是大脑被毒化的证据。 有历史学家说,被称作"流寇"的李自成农民军犹如神助,击垮了大明王朝的正规军,内在原因是当时京师的鼠疫流行,盘踞了三十九天就开始跑路,也是因为这个病菌的缘故。 看来病菌跟人类的同生共存,有死磕到底的精神,人类学家马尔萨斯曾经悲观哀鸣,人口减少的三大原因无非是战争、瘟疫和自然灾害。只要有合适病菌生存的环境,它的活跃度跟人类的死亡是成正比例的。 更多的时候我们只纵向思考历史上的问题,而忽略横向比较人类文明,地域差异导致世界不同地区的发展差异,当一个区域的文明入侵另一个区域的文明的时候,我们从病菌的作用可以看出它对于人类的影响。 西风西渐之初,是西班牙人的殖民拓荒,一个又一个所谓的新大陆被他们发现,他们以上帝视角看世界,入了他们贪婪双眼的就是属于他们的。 原来上帝之手在无意识地抽打自己的面颊,当迪亚士们乘着狂涛巨浪奔向南美大陆,他们身上的病菌们窃笑着同样开始入侵这片未开化的土地,对于西班牙人因感染而产生的免疫高地,它们狂欢于这些印第安土著的纯洁,火药枪的轰鸣击垮了石块弓箭者的神经和意志,病菌的肆意繁殖破坏了刀耕火种者的健壮躯体。瘟疫的泛滥成灾,导致一个文明屈从于另一个被叫作文明的野蛮之师。 迪亚士带来的病菌叫天花。 天花盘踞在病菌榜单上的资格不比鼠疫低,它的传染性之强丝毫不落下风,病情重,没有患过天花或没有接种过天花疫苗的人,均能被感染,主要表现为严重的病毒血症,染病后死亡率高。 1507年前后,随着新大陆的开拓,天花被一个患病的黑人奴隶带到美洲,很快开始在美洲大地肆虐。免疫处方还是一张白纸的印第安人,对天花病菌缺乏免疫机能,更没有防疫知识,很快就成群成群地倒下。 殖民者的无耻很快得以体现,他们意识到天花是一种有力武器,故意向印第安人传播病菌。英国人在加拿大无法推进时,就与印第安人议和,把天花病人沾染过的枕头、被子作为礼物送给印第安人。随后,欧洲的腮腺炎、麻疹、霍乱、淋病和黄热病等病也接踵而至。美洲原住民在天花病毒及殖民者屠杀的影响下,人口减少了数千万甚至近亿,这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的种族灭绝。 公平吗?历史常常以公平的姿态存在,以不公平的方式发展。 西班牙人以逃脱瘟疫的方式获得免疫基因,把南美土著送进瘟疫的免疫之坑,有着168人的骑兵队,挥刀鸣枪驱赶屠戮几十万因病菌折磨,而不堪一击印第安大军的时候,人类文明的历史就这么残忍。 历史定格在原处。 人类文明的不均衡发展,对于抵抗病菌侵袭的思路,如果有点启发的话,那就是对病菌是抗拒还是接受的痛苦挣扎。 躺平式的无条件接受,不应该是文明时代的正常思维,抗争是一种最基本的姿态,这不是对病菌的尊重,这是对我们人类自己的尊重。 而彻底清除又不是切实有效的可行之道,因为病菌的存在方式是需要合适的土壤和环境的,来了,接受,有条件的接受,谈判式的接受,抗拒式的接受,科学的接受。 跟我们同生共存的病菌前赴后继,悲观地说,只能越来越多,我们不可能生活在没有病菌伴随的真空里。 只有调整防疫思路,进步提高我们的认知,畏病菌如蛇蝎猛虎,不可取,容易夸大抗拒的难度。封村封城,都是固步自封,科学防控才是上策。 视病菌为人类文明的朋友更是愚钝至极,它只能是睡在我们卧榻之侧的宿敌,提醒警醒着我们不可掉以轻心,不能麻痹大意。根据发展情况不断及时调整,方可免于被动。 比疫情危害更大的是认知的短视,恐惧与无视都是极端思维。 用科学防疫,不能被其它想法所绑架,比如经济数字,比如顶戴花环。 用文明防疫,我们不能仅仅把印度人一手擦腚一手抓饭的习俗,视作笑谈,用文明生活划分跟病菌的隔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