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命在挣扎的时候,意识里的时间几乎在停滞。在这手术后的第一个夜晚里的时光里,我默默的等着下一个黎明的到来。 我仰着头,想着自己平庸的曾经,体验着自己平生第一次的手术后,干巴巴等着时间的流逝,许是见识过妻生产后的样子,竟然佩服起了妻子刨腹产时一动不动的状态。 而我总是想在静默一段时间后,总是有着想挪动一下身子的愿望;但是年轻的主治大夫一做完手术就已经郑重的告诉我,不要动,不然床下与管子相连的长方形水槽就可能跌倒,这样就会导致水槽的感染。 在沉默中,我静静地看着同室里的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在每隔一小段时里的上吐下泻,直至整整一夜地延续,让我彻夜不眠的看了一个晚上;并且,我拿起了手机,写起了我在当时的感受。 我一直觉得浪费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写作,而此时的时间的流动的动力,是与意识动力是相辅相成的。实际上意识就是一种能量,当这种能量积攒的庞大的时候,时间再也没有了因为慢滞,而让人感到痛苦的情形。 老人在呻吟着,他对于自己的状况感到羞耻,在呻吟的间隙里,对自己的女儿说着自己如何遭到了这样的境地。 因为失偶独居,儿女都已成家自立,饮食虽然丰富,但口舌味觉迟钝,有些放坏了的东西,不知不觉就吃在了肚子里,发病的头一天晚上,腹痛不止,但怕打搅儿女,就苦挨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的午后,女儿来时,才看见老人已渐昏迷,于是便赶紧打了120到了旗医院急救室。 "可在把你们麻烦的,连孙子也顾不上看,真是怪我不给你们省事呀!" 老人在呻吟中自责着。 一旁忙于擦拭屎尿及呕吐物的女儿在安慰着老人,说以后的吃饭要好好的注意,要是觉得什么东西放得时间长了,就赶紧扔了,绝对不能乱吃。 "你看我这狼狈相,连吐带泄的真丢人。" "没事!在医院没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只要能看好病,咱健健康康出院就好了。" 一旁的三儿也随着附和道。 一夜地折腾,待天光渐起的时候,老人终于有了酣睡气息。 而我依然不觉得困,而是想着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只是稍稍地用了一下力,挪了一下检查井的盖子就成了气胸,前年我在园林干活时,差不多百十多斤重的松树,一个人,抗上抗下的,身体虽然疼痛,但并无大碍呀! 疑惑间,前五六天,我在楼梯间因为关闭窗门时跌了一跤的场景在脑子里晃了一下,而碰的地方恰是今天开胸的地方。 我摸了摸还在作痛胸口,盘算着我正在怀疑的答案。 这时,昨夜相陪的二大兄哥已收拾离去。 察看病房的护士看了看床下的水槽,让我咳嗽一下,用笔记录一下就走了。 此时父亲也早早的来到了我的床前。 病房的里里外外,渐渐多了些走动的人,时光里的难耐也随之消逝。 不一会儿,护士长与实习生,把我推出了这个扇形房间,顺着楼道,迎着楼道里许多陌生的眼光,一路向西,可能是上身赤裸,虽然身盖棉被,但心念中还是冒出了一丝羞赧,不过我努力地让刻意而出的坦然抵制了去。 即使看到了眼熟的人,我还是无睹其容的一动不动。 正觉得路太长的时候,便觉得床头一拐就被推到了普通房间619。 父亲倒腾着被落下东西。 看着忙碌的父亲,想着护士长先前推我走时,厉声叫喊着父亲用劲推我向前时的情形,让我暗暗愧疚于父亲。 真是子弟无能,父受辱,呀!但父亲却非常理解的说:"你看她们这些娃娃,尤其这个护士长一天不住气的忙,一早挨个换床单,再赶紧开早会,再推车发药,还要挨个扎针输液,要知道,这一层上的病房里的她事都管,说话如果不咋呼,咋能开展工作?领导吗!就得雷厉风行。" 父亲的一番理解的话,让我感到护士长的那一双有着媚态的丹凤眼发出冷峻的光里,有着青龙偃月刀般的锐利,而这种冷青的锐利,让她手下的所有病号不得不对其毕恭毕敬。 但让你感到热心的是以后疫情的紧张,不准下楼吃饭时,她都要挨个的问一下每个患者是否订饭。 公事公办,违者直怼,这是她让人值得尊敬的工作态度。 父亲整整一天地陪护,我总是慌慌不安,幸亏有二大兄哥夜里相伴,不然老父亲的身体怎能吃得消呀! 许是昨夜无眠,此夜睡得甚香,左右鼾声相顾,也毫不影响。 以后的日子里期盼的是康复出院。而生命的延续里也同时延续着疫情带来的焦虑。 这段时空里,焦虑充斥的浓度最高,无论是我的病情恢复地缓慢,还是疫情一次又一次的迭起,都是焦虑纵起的原因。 而当我的生命在挣扎的时候,这些焦虑算些什么,意识里承担了疼的痛苦,接受了生命延续的契机。让这以上这段空间里的人和事里有了我继续存在身影。 虽然我觉得生无可恋,但对于这个空间里我还算是他们成为主角的道具。 只是这个道具的理想是让人忽略的活着,我不打扰你,你也不要打扰我的活着。只是这次我的打扰是与我有缘的人要一起做的事。 就像我来时,我的同学问我:"你来做甚?" 我说:"我本不想来,只是为了让你救人的职业圆满些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