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经飞过。 自1899年,清末的金石学家、鉴藏家王懿荣在中药"龙骨"上发现甲骨文,安阳殷墟随之被考证发掘,一个真实立体的商代历史展现在世人面前。学术界为之欢欣鼓舞,他们期盼着那个神秘而遥远的夏王朝,正在向着他们这一代人,缓缓走来。 从商到夏,这近2000年的人类文明,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是一直都困惑在无数中华儿女内心的疑问。因为所有的文字资料都只指向并停留在公元841年(西周元年),就连"史圣"司马迁只是概述了夏、商、周各王的世系,而无言其他。 当商在一个新的时空中与我们再次重逢,证实了自己曾经的辉煌之后,我们也一直在扪心自问,在我们的历史中,是否真的还有一个夏的传说? 此后又是半个世纪的等待,我们一次次地叩问大地,而它始终沉默不语。似乎它也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让一个充满了现代化的文明体与它的稚懵童年来一次隔空邀握。然后告诉我们,在公元前2000年的时候,是一场什么样的变革将华夏文明从灰暗和溃散的边缘拯救出来,并赋予了它全新的生命,此后演绎了浩荡五千年文化和礼仪传承的灿烂史诗。 几经期许终不负,触摸"华夏第一都"脉动 然而,历史的车轮终究还是向前滚动,直至来到了河南一处广袤的土地上,一种介于龙山文化和郑州二里岗早商文化的历史遗存正静静的躺在那里,向人们露出了它久违的期许。龙山文化属于新石器晚期的遗址发掘,它与二里岗之间的空白,那就是夏无疑了。 1959年夏天,著名的考古学家徐旭生率队前往豫西地区,进行"夏墟"的田野考察,由此唤醒了沉睡中的二里头,拉开了夏文化探索的序幕。 随着《1959年夏豫西调查"夏墟"的初步报告》,关于夏王朝的"二里头遗址"震惊世人。此后的几年时间里,老先生不顾年迈,亲自指导遗址的发掘工作,相继又发现100多处遗址,而这些也只是二里头遗址的冰山一角。1977年, 夏鼐先生根据新的考古成果将这类文化遗存正式命名为"二里头文化"。 二里头遗址位于洛阳偃师西南,伊河水从熊耳山南下,洛河水从木岔沟东流,也许正是这伊洛交汇的碰撞,一个崭新的人类文明在这里成功酝酿。二里头,也终是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成为无数考古研究者为中华民族探源的寻梦之旅。 二里头开创"最早中国"的划时代之变 从1960年至今,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洛阳发掘队(今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二里头工作队)对遗址的发掘与研究从来没有停止过, 进行了数十次发掘,目前已经确认的遗址现存面积大约300万平方米,可以称得上当时中国最大的聚落。 从最初发掘出来的青铜冶铸遗址,并出土大量陶器、青铜器、玉器、漆器、绿松石器。后2000年之后,发现了大型建筑基址数座,并在宫殿区外围发现了纵横交错的大路。2003年春季,对已发现的道路进行了解剖发掘,最终发现了宫城城墙。由此证实,二里头遗址为夏王都城,也是目前中国历史上所发现的最早的都城。 2020年10月,二里头遗址考古公布新发现,二里头都城是以纵横交错的道路和围墙分隔形成多个网格。在其中多个网格内发现不同等级的建筑和墓葬,每个网格对应不同的家族,由此推断当时极可能已出现了家族式分区而居、区外设墙、居葬合一的布局。 这种城市网格式布局,分为中心和外围区域, 中心区为"井"字形城市主干道路网络,形成"九宫格"式格局,可以说是现代棋局式城市布局的雏形。 井字型中心为宫殿区, 分布着宫城和大型宫殿建筑群, 面积近11万平方米,其中发现有中轴线的大型"四合院"式宫室建筑群和多进院落宫室建筑群,宫殿群落规划布局合理, 是探讨早期国家都城制度的重要线索。 外围区域有主干道网连接交通,同时分割出不同的功能区, 诸如手工业作坊区、祭祀区等。在作坊区内有铸铜作坊和绿松石器加工作坊,这些建筑的墓葬宫殿区和作坊区外侧都有围墙, 无不显示出其王都所特有的气派。就以上种种而言,二里头遗址的布局都开创了中国古代都城规划制度的先河。 没有文字,如何破解二里头"密码" 有关于夏朝的文献,在周以来的各代史书中都屡有提及,诸如《夏书》、《左传》等。司马迁在《史记·夏本纪》中不仅记录了夏朝君主的世系,就连大禹的历史,都有所记载。但令人不解的是,目前为止的考古发现却并没有夏朝文字传世的内容。 对考古来讲,出土文字特别是自证性文字材料对判定其文明归属有着重要意义。夏鼐根据商代殷墟文化的特征,总结出了探寻古文明的三要素:文字、青铜器、城市。 如今二里头城市、青铜器都有了,单单没有发现文字。 据《二里头考古六十年》显示,二里头遗址器物上共发现独立存在的单个"刻画符号"有30多种,但"连字成句"的纪事文字却并未发现,更别提"夏"字。 在国际通用的对文字认定上,其必须能够连在一起并表达一定的意思。不然就只能认为为符号,而非文字,符号只能表征单个物体。 但根据已发掘的夏都城遗址,其政治、经济、建筑、文化都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度,当时的国家体制必定有着完备的政令制度,才能使如此庞大建制的城市得以运转。文字本身就是经济活动到一定程度的产物,如果没有文字的应用确实很难想象。 那么如何为二里头遗址断代呢,首先是通过考古地层学、类型学来判定二里头所处的相对年代;其次 根据文化范畴来说,不同族群间存在显著的文化差异,在陶器的制作和使用上,在墓葬习俗、祭祀礼器的使用上都有明显的不同。并且据最新的碳十四测年数据,二里头文化的年代约为公元前1750年至前1520年, 年代跟史书记载的夏朝中晚期比较吻合。更为重要的是二里头遗址出现了一系列王朝气象的内涵,这使得它在学术界被公认为是夏代都城的遗址。 但一个有趣的问题是:夏朝人是否称自己的朝代为夏?事实上现在发现的从西周到先秦的青铜器上的铭文多为"天命禹敷土,随山浚川"、"受天命鼏宅禹迹"等说辞,也不排除夏朝人自称为"禹"朝的可能性。 但这并不影响,夏代作为一个开创了中华文明的伟大族群,任何人不能否定它的存在。根据遗址现存的300万平米的面积,四代考古队长60多年只发掘了总面积的1.7%,根据现在的速度,需要数千年才能发掘完成。 可见二里头遗址还埋藏着巨大的信息有待发现,随着后续的发掘,我们坚信这片神秘的土地,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震撼,而它也将深远地影响着我们的后世! 参考资料: 1.赵海涛、许宏《考古中国夏文化研究项目:河南省洛阳市二里头遗址》 2.二里头遗址发现多网格式布局:为研究早期国家都城制度提供重要依据 3.《二里头考古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