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父亲作者王志华

　　#头条创作挑战赛#
　　从记事起，父亲总是沉默寡言，像滇西高原的山一样默默无语。
　　从小到大，父亲从不会跟我多说一句话。就算后来我远离家乡到昆明上学，再到后来我工作，结婚生子，两三年难得回一次家，父亲也总对我＂视如无睹＂。说得最多的话，可能就是：＂来了？＂或者是＂要走了？＂中间绝无再多的交流和沟通。每次回家，为我翻箱倒柜找好吃的是母亲，在耳边唠唠叨叨嘘寒问暖的也是母亲。而每次我回到家，开口的第一句话也只会问：妈妈在哪里？很少会问爸爸在哪里。好像父亲在与不在，都无所谓。所以，我一直以为，父亲不爱我，我也不爱父亲；他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他。以至于，有好多年，我就这样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父亲：给母亲买礼物没父亲的份，给母亲塞钱，也＂忘＂了父亲。我们父女，不但互相不沟通，我还一度在心里有些怨恨他。
　　那时对父亲的怨恨，也许是因为，在我考上中专那年，他不同意供我继续上学，是母亲的坚持，才让我继续上学；也许是因为，从记事起，他和母亲总是吵吵闹闹，父亲嘴笨，吵不过就动手。总之，那时我恨父亲，恨得理直气壮。
　　父亲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就算多说几句话的时候，也是跟大哥说。每个夜晚，当倦鸟归巢的时候，当劳动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就把火塘的火烧起来，叭哒叭哒抽着旱烟，一边煮一壶手工茶喝着，一边和大哥商量着春耕秋收的事宜。那时总觉得，有什么好处，父亲总是第一个想到大哥；如果父亲有牵挂的人，那一定是大哥；父亲把应该给我们姐妹的爱，都给了大哥。在我心里，也就总感觉父亲重男轻女，颇有愤愤不平之意。
　　我这种对父亲冷漠而复杂的感情，直到后来我的孩子慢慢长大，自己体会到做父母的不易，才慢慢改变。而那时，也猛然间才发现父亲一天比一天变老。曾经腰身挺拔的父亲，开始身躯佝偻；曾经膀大腰圆的父亲，慢慢变得瘦弱；曾经高大魁梧的身姿也越来越矮小。随着年岁的增大，曾经健康的父亲，病痛越来越多，曾经几年不吃一颗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药罐子，曾经是家里的顶梁柱，忽然变成了要人呵护的老小孩。
　　父亲的老去，让我意识到应该对父亲好一点。我开始每年会给父亲点钱，开始给他买衣物。但那种好，不完全是出自于我对他的爱，更多的是对一个老人的怜悯，我们父女之间仍然没有太多的沟通。听哥姐们说，父亲总是对我买给他的东西表示不满，不喜欢。要么把那些衣服收起来不穿，要么把它们剪剪缝缝改得面目全非。而我，总把这一切归结为父亲的不明事理。现在回想，是我没有跟他多沟通，我一直忽视了他的感觉与真正的需要，我对父亲的爱，仍然在冬眠......
　　随着父亲的病越来越重，我对父亲的真正的爱才慢慢苏醒。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回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这时才发现，父亲居然从来没打骂过我，那怕小小的一次责骂也没有。那时候的我，其实也像父亲一样沉默寡言，但却是很淘气，很贪玩，属于那种闷着干坏事的孩子。那时家里穷，家里的鸡蛋妈妈要攒起来卖钱，我就经常偷了去卖钱买糖果吃；家里有一台妈妈用来给我们做衣服的缝纫机，我经常自己缝，缝完还把机子拆了一块块的又安上，机子的零件经常被我弄丢；放牛不好好放，把牛放到别人家地里吃粮食，过后人家找到家里要求赔......事发后我总被母亲打骂一顿，而父亲不但没有打骂我，还要给我善后。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我很怕洗脚，总是父亲给我烧水倒水给我洗脚。父亲啊！他的心里何尝不爱我？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而己。
　　父亲不止对我们很温和，对外人也如此，记忆中父亲从来没与左邻右舍发生过口角。父亲是个老党员，他正直，善良，总是把乡亲们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让别人吃亏。
　　慢慢的，我也理解了父亲对大哥的偏爱。为了把我们姊妹九个养大，父亲就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几十年如一日在田地里默默地、任劳任怨的耕作，而做为长子的大哥，是唯一能帮父亲分担重体力活的人，是父亲的得力助手。兄弟姊妹中，大哥的脾气性格也是最像父亲一个。大哥于父亲，是父子，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也理解了父亲当年反对我升学的苦衷，那时父亲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家里实在太穷。那个年代的滇西，交通不便，科技落后，父母虽然辛辛苦苦劳作，但一家子十多口人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在青黄不接的七八月间，父亲总要挑上一些农产品，步行几十公里，去亲戚家换回一点粮食来艰难度日。
　　儿多父母苦。为了这一大家子人，父亲像一棵老树，顶上枝繁叶茂，而树心却被掏得空空如也。父亲老了，真的老了，也累了疲惫极了吧？父亲像棵腐朽的老树一样倒下了，倒在了三姐的怀里…。在这之前，三姐要给他盖上毛毯，逆了他的意，他就很生气地骂三姐。父亲一生勤勤肯肯，终生为了养育儿女省吃俭用，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完完全全没有自己，到最后的那段日子，终于能在儿女面前发发脾气，任性了一次......
　　回首往事，不是父亲不爱我们，只是他的爱，己溶进了我们的血液里，他勤劳，朴实，坚忍，淡泊，嘴笨，但善良的品质，完完全全遗传给了我们，父亲的爱，像大山一样，无声却厚重。当我理解了如此父爱的时候，虽很晚，但所幸不太迟。父爱如山，伴我一路成长，也给了我直面生活的勇气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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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 者 简 介:  原名王志华，云南龙陵人，现居于云南弥勒。汉族，46岁，中专文凭，化工化验员。平時喜欢写作，画画，写字，爬山。努力上进，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