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眠于北坡三年的父亲给我托了个梦

　　作者//张瑛
　　从远古到今天，人类毅然无法解释梦的形成机制原理。有研究说，梦既真实，又虚幻，是‬属于心理？还是想象 ？人们还不能解释。
　　是的， 梦，没法解释，三年来，有多少梦，在日常里，随早出晚归，问过曙色，遗落清晨，在三餐的饭菜里飘过味觉，忘却感觉……然而，梦中的北坡，毅然清晰，梦中回到北坡，毅然有父亲健康的身影。
　　我不是一个迷信梦的人，父亲三周年的前一天，我梦见自己回老家，父亲站在北坡上边，是父亲生前站在北坡上边，看孩子们上坡，他等着接我们一样的神情，一段北坡，我走过千万遍的北坡，那天，我没有走上去，我在坡下，等啊，等，手机打不通，借的手机又坏了……父亲站着，北坡没动，只是我不知在坡下等什么……
　　多少梦不再记起，可一但梦回北坡，很难忘却，三年前，父亲长眠在北坡，想起父亲，想起躺着父亲的北坡，心里五味杂全，老家的大门已经锁了几年，我们接母亲一起住，三年来，很少回家，可怜的父亲，躺在北坡的一角，在他三周年祭日的前一天，托梦给我，父亲是在提醒我吗？提醒我们，不要忘了他，提醒我常常回北坡，去他坟头看看，同时，提醒我们照顾好年迈的母亲……这诸多的提醒，我，做到了吗？总是许多借口，很少回家，家门前杂草和凄冷，在审视和指责；迎春花和野菊花的藏身回避，更是无声无色的批评，北坡四季变化没有车轮和动态的影子，那就不必展示＂乱花渐欲迷人眼，＂，没有马蹄，浅草故意长成蒿草，走过时，蒿草鞭打我，让我越觉得自责……
　　还有，对于母亲，自己有时不愉快，面对母亲的唠叨，也会发发脾气，也会使使性子，看着母亲经常一个人念圣经，我，有过忏悔吗？许多的对与错，矛与盾，只能在父亲坟头倾诉，让痛快的哭一场来释怀，让北坡宽阔的胸怀，包容孩子们，门前荒芜的菜地，干渴时，是否记起两位老人，曾经用桶水浇灌，还有路两边野草，枯萎的花枝，是否在春夏秋冬，无论绿肥红瘦，都陪伴紧锁大门的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春草明年还会绿，我们孩子们归不归？我对自己都没有太大的信心，母亲和我们住一起后，很少回家，北坡，父亲，家及菜地，家乡的亲人们，都在梦里，然而，梦里最多的还是北坡，梦回北坡，便有父亲的身影，父亲的足迹和盼孩子们回家的眼神，这，也是三年来的幸福时刻。
　　由于疫情，父亲三周年祭日，我们按母亲说的，提前一个多月过了，那天我们姊妹和母亲都回家了。按老家的风俗，给父亲过了三周年。
　　如果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到父亲三周年祭日的准确时间，我确实没想过，可那天我真真切切的梦回北坡，看到父亲站在坡口等我们……我不相信是梦，若有神灵，我相信神灵安排，让我们回家去看父亲，还有，父亲托梦给我们，让我们去看看他，看看北坡，看看那个没有人住，却是他亲手建起的家，父亲托梦提醒我们孩子们，无论走的多远，不要忘了生养我们的地方，不要忘了回家的路，回家的路，最亲最念的是北坡，北坡有父亲一生的心血和汗水，父亲托梦给孩子们的，还有一层意思，无论到什么时候，家，都是奔波时歇息的港湾，虽然，老家已是一把大锁，但是，有妈的地方就有家，或许，像人们所说，三周年是祭日的一个句号，父亲想给我们孩子们说 ，有妈，就有我们的家，让我们好好关照母亲，守着家……
　　梦醒了，我想哭，我想有一个让我哭的地方。
　　出发，一分钟也不能再等，驱车回家，虽然家是一把锁，可有北坡，有父亲在北坡的一角平静的躺着，父亲盼望他的孩子们看看他，同样父亲也想他的孩子们，他想给孩子们说，怎么好好工作，怎么热爱生活，还有，怎么照顾好你们的母亲……那天，回家了，走到北坡，便是泪眼里的轮椅，便是父亲匆匆接我们的身影……父亲的坟头，我们哭诉，三年的时间，时间都去哪儿了，我们又曾几次回家看望父亲？所有自责，所有无奈，在哭声中请求九泉之下的父亲，原谅我们孩子们，在父亲坟头，给父亲说说话，烧烧纸，也能减轻我们心灵的负荷，也好安慰自己 。
　　又要告别北坡，已说不上何时再回，突然想，能梦回北坡，也是记忆的储存，愿幻想和真实不做眀嘹的解释。北坡和父亲，住在我们心里，住在有妈的家里。
　　有妈，就有家， 前段时间，不是很冷，妹妹就烧暖气，母亲常年腿疼，需要保暖，自烧暖气后，母亲常问，一天要花多少钱？
　　那天，我过去问：＂妈，磁疗仪每次烤半小时左右，你的腿慢慢就不疼了。＂
　　＂我烤了，你不用管＂母亲说。
　　＂妈烤的时间短，就把电源拔了，我要插，妈不让＂妹妹说。
　　＂为啥？＂
　　＂我不知道，妈说不想烤，害怕烫＂
　　＂温度我调好的，高低也是调好的，怎么会？＂
　　我有点不解，走到母亲跟前，带着情绪问：＂妈，不是说不烫吗，时间不够，怎么治疗？＂
　　母亲先是不语，看我接着拉治疗仪，才说：＂我腿不疼，不要费电＂
　　＂妈，你腿不疼是假，怕费电是真吧？＂
　　我有点生气，声音也大了点。
　　看着不说话的母亲，我缓和了语气：＂妈，治疗仪买了，就是为你治疗，腰疼，腿疼的，费点电费，没啥，只要你腿疼能好点，谁还在乎电费 ，你不用，买这仪器也掏钱了，不是更浪费吗。＂
　　＂我，比你爸好多了，这几年，冬暖夏凉的，那几年在家，夏天再热，冬天再冷，你爸都不开空调，说怕费电，＂母亲说，
　　接着母亲又说：＂你爸身体好时，冬天下雪，就去扫门口，北坡的雪，雪下的没你爸扫的快，扫一会，回来歇一会，老说热，后来，病了，坐轮椅，下雪天，还要出去，看外边，北坡雪扫了没有，那天，把轮椅推回来，我把电暖器插上，说暖和暖和，你爸不让，说费电，说给他杯子倒热水，他暖暖就好，＂
　　母亲又说：＂我现在啥都比你爸好，腿疼也不要紧，不用费电＂
　　看着母亲，我不知道说啥好，只是插上电源说：＂妈，一天两次，一次半小时，你不烤也行，我就这么插着，你看怎么？＂
　　是啊，我们的父母就是这样，一辈子省吃俭用，为孩子们什么都愿意付出，快九十岁的母亲，到冬天，就给仲孙缝棉裤，棉袄，虽说孩子不怎么穿，母亲说她缝的暖和，想起父亲在我们上学的年代，不管怎么艰辛，只要我说想要什么书，他就骑自行车去书店买，至今我还记得父亲给我订的月刊＂高中文选＂，那时班里就我一个订了月刊。
　　时光飞逝，小时候，从父亲戴着红领巾在学校做＂抗美援朝英雄报告＂， 长大了，党员之家，最美家庭的牌子，激励着我们。
　　无论是当年下雨时，父亲在北坡为行人修的＂脚窝＂，还是后来父亲顶着烈日，为我们一一送他种的蔬菜，我都以为父亲会一直陪着我们……
　　回到现实，父亲已离开我们三年了，这三年多少梦，在闹钟惊醒后，遗忘昨天，可每每，梦见父亲，梦回北坡，便沉重我的心情，缄默我的言语，低落我的兴趣，许多愧疚，祈求父亲的原谅。
　　记得父亲出殡的那天，我无法克制自己，不愿父亲被掩埋，一位亲戚说：＂别哭，别把眼泪滴到棺材上，不然就梦不到亲人＂。我怕了，擦干眼泪……到今天，我很想梦到父亲，梦回北坡，因为对父亲的思念，只能寄托在梦中，只有在梦中，才能看到北坡上站着坚强的父亲……
　　鲁迅先生曾有一段话：＂父母存在的意义，不是给予孩子舒适和富裕的生活，而是当孩子想到父母时，内心会充满力量，会感受到温暖，从而拥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和能力，以此获得人生的乐趣和自由＂。
　　是的，父亲离开我们三年了，想起父亲，经历炮火，硝烟，想起父亲参加保家卫国的抗美援朝战争，如今的我们还有什么困难可言。面对九十岁的母亲，她一针一线的缝衣服，一字一句的抄写经文，这些都是父母给予我们克服困难的勇气和能力，我们以此获得人生的乐趣。
　　梦回北坡，虽然那里没有富裕的生活，当我们想起北坡，想起北坡上的家，想起父母，
　　我们的内心充满力量，这力量里，有儿时不听话，父母打我们时的哭声，有走出北坡，求学时父母的叮咛，有获奖后，连同北坡的喜悦和激动……
　　梦回北坡，是神经系统的感知，是记忆的储存，母亲的健康，舒心，我们孩子们的相互关爱，积极上进，是我梦回北坡，告诉父亲的最佳音，有这最佳音 ，无论是面对坦荡的北坡，还是已故的父亲，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我都会勇敢面对，所有的，虽不是尽善尽美，但会尽心尽责。
　　2022.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