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诵:鲁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60周年诗歌朗诵大赛冠军) 二哥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是一个到死也活在天真、幻想与自己世界中的人。二哥有两个名字,哈萨克名字叫波拉提,学校老师为他起的汉族名字叫马玉。他出生在兰州西北民族学院(那时他的父母在那里工作,后因姨夫工作调动,一家人搬回博乐),我第一次见到二哥是我7岁的时候,他是我姨妈的儿子,我习惯叫他二哥。我把二哥比作我从小到大,为我遮风挡雨,躲闪雷电,走向人生的二哥。 二哥的音容笑貌,二哥的金发碧眼,二哥的朴素一生,二哥的兄弟情义,二哥的真真实实,永远留在我心里!小时候二哥学习很好,是班里的算术尖子,班级小测练都是第一,是算术课代表。他高我三级,记得那个时候,我的算术课都是二哥来辅导。 二哥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有三个妹妹,爸爸妈妈非常疼爱他,从小娇生惯养,家庭条件极好,可以这样说,他有着王子般的生活条件!但他却一向朴素,和大院內的小伙伴相处的也非常好,是我们院子的孩子王!二哥爱打抱不平,小伙伴当中有谁被欺负了,挺身而出的永远是我那二哥! 二哥也有安静的时候,我喜欢二哥用他那碧绿的眼睛望着我的神态!二哥有一句话,让我永远不能忘记: "黄毛弟弟,你是一个聪明听话的弟弟,你要把精力全部放在学习上,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调皮捣蛋的事,由我去做,你只需跟在我后面。" 有些时候,我被小伙伴欺负,二哥总会挺身而出,把他们好好教训一下! 啊,我那遥远的二哥,革命委员会大院里的二哥,二哥给我留下了太多太多的故事和回忆。二哥是我最亲的人,最爱的人,在我心里没有比二哥分量更重的人!二哥永远是我的灯塔,二哥永远是我的旗帜,二哥是我跳起阿迪诺西卡(俄罗斯民族踢踏舞)时永远给我拍手打拍子的人,二哥永远是我的精神食粮,二哥是我永远的血与肉,是我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 二哥个头不高,反应力极强,灵敏度极高,他是一个打架高手,他有着闪电般的动作,当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对方制服了!小伙伴们非常敬佩二哥,当弟弟的我更是自豪无比。那个年代就是这样。那个时候我会为二哥自豪的仰起头甩耷着手敞开衣襟大步的走在路上,为我有这样一个长面子的二哥而自豪。 之后,姨夫调到塔城行署任专员,这一走二哥就永远的留在了塔城,我曾多次去过塔城看望我的二哥,他放下所有的工作天天陪伴我,我记得他一点都没有变,他还是博乐时候的二哥,还是那永远洋溢着笑脸,讲述在博乐时候的故事,可以看出二哥非常怀念博乐,非常怀念儿时的伙伴,他会整夜不睡觉的问我博乐这边的情况,问亲戚,问朋友,问发小……。 他是一个从不做作,从不装蒜,充满本真的二哥,原生态的二哥。 记得最后一次见二哥,是接到二哥电话让我去塔城住几天,我开车去塔城,途中二哥给我打了很多打电话问我到哪里了,我在家里都把肉煮好了。终于到了塔城外宾馆,老远就看到二哥站在那里,露出他那只有我能看懂的笑容。没有兄长的严厉,没有大我几岁的高高在上的感觉,那独一无二的碧绿色的眼睛,传递给我的是亲人般的,这世界上最最单纯的,最最朴实的欢迎我这弟弟的目光。 那时候二嫂已经和他离婚,我对二哥讲,我们不用在家里张罗了,我请你出去吃饭,二哥说:"说啥的呢,为了你的到来,我从早晨准备到现在,亲爱的弟弟都是你喜欢吃的!"进到屋里才看到大大的会客厅里,那长长的桌面上,摆满了食品。整个房子里散发着羊肉的香味。为了我的到来,二哥还请来了塔城最有名的手风琴手,还有好多他的朋友。在家里他为我安排了一场漂亮的,热闹的,终生不忘的欢迎仪式。 夜深人静,客人散尽,留下了我和二哥,我望着二哥,二哥望着我,就这样好久好久,我们的谈话延续到了天亮……… 几天后,我回博乐,二哥非要坐我车,把我送到托里县,然后他坐车再回塔城。这样我俩个有说有笑,来到了托里郊外,二哥向我提出了平生第一个要求,想要和我一起来博乐。我考虑到二哥还要上班工作,婉言谢绝了二哥的要求。二哥在招呼站下了车,他挥手和我告别。在我和二哥的一生中,我从未见过二哥眼睛里潮湿过,这次我看到了,这就是我和二哥最后一次道别,却成了我们的永别。现在想来,我是那么恨自己,我问自己一万个为什么没带二哥来博乐! 在我的记忆里,二哥有那么一两次重回过博乐,他是那么简单,那么平常的一个人,他的要求从来不会太高,也从来不会麻烦你,他只需你陪他在大街上走走。革命委员会大院里转一转,老榆树(小时候每次走到这个地方他就习惯性拿出他的弹弓叉在树丛中搜索猎物)下站一站。啊,我这还没有失去童真的二哥,还活在童年的二哥。我无法走进二哥的心扉。却不敢正视他那双碧绿眼睛里飞旋的泪花。他会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就像在塔城他陪着我,在博乐我陪着他,我们的兄弟之情是那样的坚定,是那样的不移。 二哥是一个勤劳的人,在这为数不多的重返博乐的过程中,他都会帮我妈妈料理家务,上街买菜,回来帮我妈妈做饭,每次二哥回来,我妈都会年轻几岁,我妈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他出门,让他陪着我妈!二哥和我妈最能聊,一聊就是一整天,在革命委员会大院的家,那一楼客厅大大的炕上,留下了母亲,二哥和我那一家人其乐融融,无话不说,充满亲情的真实画面。 几年前,我从深圳刚回到乌鲁木齐,突然接到弟弟的电话,说二哥走了,这晴天霹雳的消息震碎了我的心,我久久的站立在那里,像天塌下来,像激流汹涌着,像刀捅着我的心脏,我瘫坐在马路上,失声痛苦。 我连夜返回博乐第二天大清早开车赶往遥远的塔城,二哥的家在塔城外宾馆的大院內,那里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有交警维持秩序,我们的车队被让进了大院內,当我从车上下来,我感觉我的腿不是自己的,已经无法向前移动,目光呆滞,我和亲人们拥抱,失声痛苦。 当我走到二哥的家,我看到了姨夫,姨夫也看到了我。姨夫静静的坐在院子中间,我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姨夫,问姨夫这是为什么,二哥怎么走的?姨夫说: "你二哥是昨天早晨突发性心脏病,去世在他自己的家里。" 我被族人们引领着走进二哥停放遗体的房子,他们为我打开盖在二哥身上的毛毯,那一刻,我也像死了似的,心脏就像停止了跳动,眼前一片空白,只有二哥就那样躺着,我俯下身,亲吻二哥的额头,抚摸着他的脸颊,趴在他的身上,大声嚎哭,喊着二哥的名字, "二哥你醒醒呀,你的黄毛弟弟回来了。" 我再也不能感觉到二哥那滚烫的气息,那充满活力的脉搏,还有这世界上最灿烂的目光。二哥走了,此刻他从我身边走了,我没有了二哥,就像没有了世界,没有了我自己,族人们把我搀扶着,来到凳子上就坐,我就那样坐着,一直坐着……。 第二天清晨,我随出殡队伍,走在最前列,亲手把二哥的遗体装上大卡车,为二哥做最后一次送行,家族墓地离塔城市区很远,我蹲下去,紧紧的抱住二哥的遗体,一刻都不愿松手,我希望去墓地的路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走下去,让我永远的陪着二哥。记得离开塔城的时候,我问过二嫂,二哥最后时刻究竟是什么样的?二嫂说: "他很平静,坐在沙发上,右手把着心脏,旁边放着他那心爱的陪他一生的弹弓叉,非常平静的离开了他无限热爱的这个世界!" 时隔多年,今天写二哥,想到了什么就写了什么,我觉得自己非常的放松,仿佛二哥就在我的身边,我希望认识他的人们,不要忘记他曾经来过这个世界,有过他的故事,有过他的传说。 啊,我那天底下最善良的二哥,那双透亮的碧绿色眼睛,仿佛永远注视着黄毛弟弟,我注视着二哥的眼睛这样对他说 :"亲爱的二哥,你不要害怕,黄毛弟弟会和你梦中见面,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二哥走了,我不知道,我多少次梦见我亲爱的二哥,他那举世无双的笑脸,他那金色的头发,碧绿的眼睛,精干的身材,敏捷的动作,还有他那永不离手的弹弓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