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周秉义临终前和秉昆的一番话，道尽了他一生的遗憾和心酸

　　文|筱羊
　　老周家这对弟兄俩，身上各自都有父母的性格特点。秉昆身上父亲的性格特点多一点，爱认死理，做事一板一眼，常常被兄姐说是一根筋。
　　长子秉义，则母亲身上的特点多一点，凡事从不认死理，若能灵活一点求得一团和气，那就以和为贵， 从不冒头争取。
　　正因为秉义的明智和圆滑，才让他即使在＂特殊岁月＂时期竟也过得顺风顺水，在遇到坎坷和陷入低谷时，还总有贵人暗中庇护，相助。
　　因为大多数人，总是比较喜欢温良恭俭让的男人，而秉义就是这样一个待人友善，助人为乐，行事低调的人，所以他无论和谁相处，都能享有很高的声誉。
　　可如此完美的人真就没有缺憾和弱点吗？
　　周国平在《人生哲思录》中曾这样说道： 人皆有弱点，有弱点才是真实的人性。那种自认为没有弱点的人，一定是浅薄的。那种众人都认为没有弱点的人，多半是虚伪的。
　　周秉义身居高官后，和弟弟秉昆的接触很少，很多时候秉昆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有能耐＂的哥哥，两个人的关系一度很微妙和淡漠。
　　可等到秉义得了胃癌，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时，曾找到秉昆，弟兄俩有过一次深谈。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秉义的一生，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叱诧风云。可当他在亲弟弟面前卸下所有的伪装，道出的却是无尽的遗憾和心酸。
　　一生无子
　　周秉义和郝冬梅的结合，是特殊年代的特殊产物。
　　一个是城市里最贫穷最落后的＂光字片＂的工人之子，一个是有着＂贵族气质＂的副省长家的千金小姐，如若不是发生在那样一个年代，他们的生活就不可能有交集。
　　周秉义作为周家的长子，一直深受父辈传统观念的影响，他从小对自己的人生设想就是，上孝父母，下教子女，可这两样他却一样都没实现。
　　他和郝冬梅的爱情，看似是郝冬梅主动追求的他，可实际上，是他为郝冬梅在不停地牺牲自己。
　　当年，郝冬梅的父母被打倒，生死不明，他为了保护郝冬梅不受牵连，是第一批提出放弃城市户口，去遥远的建设兵团当知青的青年。
　　虽然他能力出众，不到一年便被破格提拔为宣传干事，为他未来的从政之路奠定了基础，但实际上，后来的发展路径，却是和他的初心相悖的。
　　秉义在下乡前的一天，曾把自己的藏书交给秉昆保管，这可是他认为人生中最珍贵的财富。
　　他对秉昆说：＂ 我希望咱们周家的后人都能有幸读到这些书，一个人来到世上，一辈子没读过这些书是会很遗憾的。 ＂
　　当时只有十六七的秉昆，懵懵懂懂地问道：＂你指的是咱俩和周蓉的儿女？＂
　　秉义庄重地回答秉昆：＂当然，我们必然是会有自己的儿女的啊！＂
　　周秉义的内心一直是期盼着有自己的儿女的，他要把他们教育成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可事实上，因为冬梅身体的原因，他却一生无子。
　　剧版中，冬梅因为在知青点受了伤，不能生育。原著中，冬梅的身体并不完全不能生育，但风险比较大，为了保护冬梅，秉义牺牲了自己对于子女的渴求，这也可以说是他一生的痛。
　　老年后，他不无羡慕地对秉昆说：＂你看你现在多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再看看我，这么多年，东奔西跑，和你嫂子聚少离多，现在也把身体拖垮了。＂
　　秉昆以为哥哥在揶揄他，醋意满满地说：＂哥，有你这样的吗，你见过哪个当皇帝的羡慕叫花子的。＂
　　秉昆不理解，此时的秉义说得是真心话，人到老年，尤其是油尽灯枯之时，才会深切地意识道，人这辈子，什么名呀，利呀，都是过眼云烟，能过朴素踏实，儿孙绕膝其乐融融的日子，才是最温暖也最满足的。
　　可惜，秉义此生都不会实现了。
　　郝家的＂上门女婿＂
　　周父直到死都没有和所谓的＂高官＂亲家见上一面，更没有享受过他眼中的＂好儿子＂秉义，哪怕一天的承欢膝下。
　　因为周父走得突然，秉义深感愧疚，他一直想等真正拥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接父母过来好好尽尽孝。
　　可实际上，这么多年，从他大学毕业，被分配到省委，就一直住在岳母家的二层小洋楼里，对着丈母娘鞍前马后，极尽讨好，甚至到了郝冬梅都看不惯的地步。
　　而对他住在脏乱差的光字片的父母，甚至还没有秉昆的哥们关心得多。
　　在父亲的墓前，他抱着秉昆，泪流满面地说道： ＂咱们三个儿女中，你是最对得起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的，哥现在简直就成了倒插门的女婿，但这不是哥愿意的……＂ 他哽咽得只能说得出这么几句话。
　　当年秉义本来是有希望分的一个小房子的，但因为冬梅是独生女，要照顾孤身的母亲金月姬，所以秉义只能放弃了拥有自己小家的想法，和冬梅一起搬了过来，成了变相的倒插门女婿。
　　对于这个女婿，金月姬一直是拿着架儿的，她虽然对冬梅说，你俩挺般配的，周秉义有书卷气，书卷气是男人的好气质。
　　可私下，她却耿耿于怀周秉义的出身，她不相信，光字片的人家竟然有这么好的儿子。
　　虽然周秉义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从心底接纳了他，但也只限于秉义本人，对他的家人，他的父母，金月姬从不想有任何牵扯。
　　按民间规则，从亲家礼节上，女方的父母应首先到男方家拜访一次。只有这么一来，亲家之间才有以后走动的前提。周父其实从内心里，特别希望冬梅母亲能屈尊光临一次，高干亲家母从没礼节性地拜访一次他这位亲家公，这让他觉得在街坊四邻跟前很没面子。
　　但这位老建筑工人至死都没能与亲家母见过一面。这恐怕也是周秉义心中最深的刺和酸涩。
　　对于周父的死，金月姬表达了一番说得过去的人之常情——她嘱咐女儿代自己献一个花圈。
　　在遗体告别现场，除了老伴、儿女和秉昆的几个哥们，还有街坊邻居的代表，就没有其它人了。告别仪式很短，二三十分钟就结束了。
　　而亲家金月姬说好的花圈，并没有送到场。
　　剧版中，金月姬到了老年，曾感慨没能和周家父母没见过面的遗憾，但在原著中，金月姬从来没有认为两家有相交的必要。她这带着自豪的、红色的贵族之气，从来没有想过和贫穷的光字片的人，有任何瓜葛。除了对周秉义。
　　而周秉义夹在这中间，起初却并不自知的，他甚至当着周志刚的面，喊金月姬＂妈＂，被周志刚怒斥道：＂以后你在说妈时，要分清楚是谁的妈，冬梅的妈就是冬梅的妈，生你养你的妈在炕上躺着呢，你别把自己的妈和丈母娘搞混了！＂
　　秉义被父亲的呵斥吓出了一身冷汗，却没有意识到父亲话里的愤怒和压抑。
　　多年后，等秉义的父母和岳母都已过世，他这才体会到自己当初对父母的伤害，作为周家最出息的儿子，带给父母的却是无尽的屈辱和憋闷，这难道不是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和讽刺吗？
　　为夫、为兄的失职
　　秉昆调到编辑部后，和邵敬文开了家传播公司，算是最早下海走穴的人了。
　　他不到一年就挣下了一千多元钱，用兑的方式买下了一座俄式平房。
　　后来却因为手续不全要被收回，秉昆走投无路只好去求哥哥秉义，想让他给想办法保住房子，可秉义非但不安慰，还火上浇油地责怪秉昆冒失，政策不允许的事，谁也帮不上忙。
　　秉昆本来就着急上火，被秉义这么一激，弟兄俩动起手来。
　　从这件事就能看出秉义从没有站在弟弟的角度考虑过，秉昆买房是为了自己吗，他是想着改善父母的居住环境的。
　　秉义住在丈母娘家，对父母缺少关心，现在弟弟要替他尽孝，可他非但不感恩，反而说风凉话。
　　这件事搁谁都会对这个哥哥心怀不满。
　　所以从那件事后，秉昆和秉义就越走越远了。
　　等秉昆因为楠楠的事，失手将骆士宾致死，被判了十二年的监禁。秉义却觉得秉昆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周楠本来就不是周家的子嗣，干嘛不顺水推舟把他还给骆士宾，而搞成这样两败俱伤。
　　直到周楠因为救导师而壮烈牺牲，秉义才开始反省自己，他从没有去真正地理解秉昆，理解秉昆对郑娟和楠楠的感情。
　　他对秉昆和楠楠都心生敬意，并对周蓉说：我终于明白秉昆为什么非要争这个儿子了，他是为了让他像咱们周家的人，而不是成为骆士宾那样的人。
　　周蓉最了解周秉义，她不无讽刺地说：咱们三个子女中，你最不像父亲，现在更是一点儿都不像。楠楠虽然没有周家人的血统，却做出了最符合周家人性格的事，而你与楠楠相反，虽身上留着周家人的血，倒越来越不像周家的人了。
　　是啊，多年的官场生涯，已经把周秉义完全变成了另一种人，一种与周家人迥然不同的人。
　　而这并非周秉义所愿意的。
　　秉义为兄不合格，为夫就真得合格吗？
　　他和郝冬梅夫妻一场，是为她做出了诸多牺牲，但一直以来两人的感情却不温不火。他们更像是两个在战场上搭伴前进的政治伙伴，相互借力，彼此依附，而没有夫妻间那种坦诚和无间。这从他到了临终前去和弟弟交心而并非和妻子，就可见一斑。
　　所以等到周秉义离世后，郝冬梅很快找到下一个依附的对象，重新回到了原属于她的队伍里，和秉昆，和周蓉再也没有瓜葛了。
　　或许金月姬早就预见了这一切。
　　这难道不是人生中最遗憾和最凉薄的事吗？周秉义的成功都是表面的 ，而最深层次的心灵交汇，郑娟和秉昆有，蔡晓光和周蓉也有，而他和冬梅却是没有的。
　　写在最后
　　周蓉曾为了调和秉昆对哥哥秉义的抵触情绪，这样评价秉义：＂咱们的哥哥，他不完全属于咱们，这一点你要明白，明白了这一点，对他的一些做法就好理解了。＂
　　秉昆说：＂我当然明白，他现在属于嫂子了。＂
　　周蓉说：＂从根本上说，他也不属于嫂子，不属于任何亲人，甚至都不属于他自己。＂
　　＂因为我们的好哥哥，他是有政治信仰的人，并且信仰坚定，坚定地做自己认为的好干部，好清官。＂
　　＂所以，姐要跟你说，你要明白，以后就不要指望哥用他手中的权力为你解决什么难事，姐也断不会有那种指望。咱俩都不可能有那种指望，更不可以指望他为咱们周家人谋什么私利，并且还要从心里认同他就是位好哥哥。＂
　　周秉义是理想主义者，他心怀天下，有着大无畏和大爱精神，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党，而忽视了对身边人的小情小爱，他压抑着作为普通人的情和爱，他的内心也有苦闷，也有心酸和遗憾，只是不便对人倾诉罢了。
　　直到他胃癌晚期，到了最脆弱的时候，才肯敞开心扉，把自己内心的委屈和不甘与弟弟道出。
　　他说：＂我这一辈子，都是被人推着往前走的，我其实并不想这样过一生，我曾经的愿望只是想当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净化人的心灵，却没想到走进官场这个大染缸里，身不由己。＂
　　当秉昆问他：＂那你对这样的选择后悔和遗憾吗？＂
　　秉义这样答道：＂谁的人生没有遗憾，没有懊悔，很多时候你是把控不了的，只能做到不敷衍，不虚度，这样也就不枉此生了！＂
　　是啊，人在大时代的背景下，都是沧海一粟，又有谁能自由选择呢？我们只能在命运到来时，不敷衍，不虚度，尽力做到无怨无悔！